沈家。
门铃响起,简桉揉着小猫从楼梯走下来,怀里的猫被沈云珩养的白白胖胖,毛色也比之前好看了不少。
他轻轻打开门,停下揉猫的动作,抬头看向外面问道:“谁呀?”
在看到面前站着的男人时,简桉脸色一惊,下意识就想要关上门,却被对方用力抵住,语气带着迫切的恳求:
“小桉,你别关门,我有东西给你。”
听到这话,简桉眉心微蹙,眼底闪过厌恶,不耐烦地开口:“放开!”
季松亭却只是紧紧盯着他看,眼睑周围隐约有些微不可察的湿润,灰白的嘴唇颤动了两下,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卑微:“我不放……除非你出来。”
简桉懒得理他,伸手用力去掰男人的胳膊,却怎么都没办法将他扳动分毫,明明都被捅伤了,手劲居然还是那么大。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对方不会轻易就走的,简桉不想跟他继续耗着,只能放弃了挣扎,从屋里出来。
“有什么事说吧。”
他刻意跟男人保持了距离,目光冷漠地扫过他,语气清淡地说:“不过季总命真硬啊,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因为伤势太重,季松亭的脊背只能微微弓着,但看到青年还是走出来站在自己面前,他目露喜悦,似乎又看到了那么一丝微乎其微的奢望,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步步紧逼,给对方留了足够的空间。
他低低地说:“是你没有下狠手。”
简桉微蹙了下眉,目光忍不住落在男人胸前那一片被鲜血染红的地方,脸上闪过一点惊愕,但迅速看向了别处,说:
“季总别说的太好听,我只是不想因为杀了你给沈家添麻烦,我虽然恨你,但理智还在,没有像你那样丧心病狂。”
这样的冷嘲热讽,季松亭还是第一次从对方的嘴里听见,讶然的同时,又觉得无比愧疚,心底深处涌起了阵阵酸涩。
他强忍着胸口袭来的刺痛,直愣愣地看着简桉,那双一贯冷峻的眼眸此刻居然带着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表现过的真诚:
“这是我欠你的……沈家从今以后不会再遭受季氏任何的市场压迫了。”
虽然没了季氏的欺压,沈氏公司的利润在这短短几个月里确实有所提高,市场经济收入也比之前上涨了百分之二十,但这些都是公司成员努力的结果。
简桉这样想着,对于男人的话感到不屑一顾,冷冷地说:
“你欠我的太多了,还不完。”
季松亭闻言低下头,眼里闪过痛苦之色,沉默半晌,终于缓慢地抬起头: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从男人口中说出来的对不起,却显得格外讽刺,简桉脸上的表情虽然很平静,但目光中透着一种淡淡的鄙夷,就像在看一个虚伪自大的假君子一样。
季松亭看着那双早就没了爱意的眼睛,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相信了,他眨了下酸涩的眸子,低沉道:
“小王,拿来。”
小王立马将手提箱放到他手上。
简桉不明所以地瞥过那个黑色铁箱子,对方不会想拿钱来做补偿吧?
难道堂堂季家的总裁少爷,全身上下除了钱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他以前是很缺,但现在不缺了。
可当手提箱被打开时,简桉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粉红一片的钞票,里面的东西赫然是一张张五颜六色的绘画。
季松亭拿着箱子,将里面纸张崭新的画作放到他面前,但刚刚直视青年的双眼在这一刻却不敢面对他了,内疚道:
“小桉,这些……是我之前烧掉的作品,现在分毫不差都复制一遍赔给你,我知道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是你艺术成长的见证,我当初做的太过分了……”
每当想起过去做过的蠢事和伤害那人的话,他就懊悔不已,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他真的恨自己!
他为什么要把简桉推到这种境地?那人明明单纯、善良,什么都没做错,他为什么要让他遭遇这些痛苦的事情……
简桉看着手提箱里面的作品,这些从小到大视如珍宝的艺术,最后烧成灰烬,居然会以这种方式重新出现在眼前。
他的脑海里,开始控制不住地浮现起那天跪在零下几度的雪地上,男人冰冷而决绝的眼神,他的心脏猛然一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然后被用力蹂躏。
下一秒,简桉立即抓起那些作品,当着男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撕成无数张碎片,用力往半空一扬,纸屑漫天飞舞。
季松亭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深邃的瞳孔泛着碎光,碎屑落在发梢上,他透过纷纷扬扬的纸片,看着那张面对自己再没有一丝温柔,只有无尽冷漠的脸。
他那处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因为情绪太过悲痛,在一瞬间裂开,疼得麻木了,衣服里面也早已鲜血淋漓。
简桉明显注意到了他愈渐苍白的脸色,但不想多理会,随即用双手厌恶地将男人推到外面,接着身体往后退了几步,站到门里,将他拒之门外,淡然道:
“晚了,我不稀罕了,你成功让我放弃了艺术梦,以前的简桉也在南方的时候就死了,季松亭,你永远活在愧疚里吧。”
话音刚落,他猛地关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