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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宴笙纠结不已,心里不知道是恐慌更多,还是疑惑更多,百爪挠心的,恨不得衝到萧弄面前,直接询问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没那个胆气。
第三次走神了。
钟思渡停下讲解,垂眸看着钟宴笙那双黑亮亮的眼睛逐渐失焦,托着腮目光不知道飘向何处,薄薄的眼皮泛着点红,桃花瓣一般,哪怕发呆的时候,也漂亮得不似真人。
看了会儿,他移开视线,两指并起,扣了下钟宴笙面前的桌案。
“咚”一声,钟宴笙一下回神,被抓住了走神,又心虚又慌张,低头装作很忙地翻书。
钟思渡看在眼里,抿了抿唇,没有戳破,但看他翻得乱七八糟的,还是开了口:“ 。”
钟宴笙乖乖往回翻到 。
云成在旁边捂着脸别开头。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位钟思渡少爷怀着什么坏心思,想欺负他家小少爷,结果钟思渡似乎就单纯地是听侯爷的话,来跟小少爷一起读书的,还很有耐心似的,给小少爷讲了半日学了。
怪哉,怪哉,上次在景华园,钟思渡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搞得云成都开始良心不安了,怀疑是自己小人之心。
云成的心里很复杂,钟思渡望着钟宴笙的眼神也很复杂。
只有钟宴笙始终昏昏欲睡的,心大得全然没多想,翻到 ,看着看着,又继续纠结萧弄的事去了。
等到淮安侯放值回府,钟宴笙才勉勉强强把该看的都看完了,跟着钟思渡一起去正厅里,准备一家人用饭。
钟宴笙脑子里装了一天萧弄的事,这会儿才挤出点闲暇,瞅着钟思渡走在前面的背影,感到迷茫。
昨日他回来时撞上钟思渡,钟思渡还告诉他“不会喜欢他的”,但今日钟思渡的行径,似乎跟他的话,不太一致?
这位真世子的心思,好像比定王殿下的还难猜。
或许只是因为淮安侯的命令,所以才过来和他一起看书的?
钟宴笙思来想去,感觉只有这个可能,顿时又觉得钟思渡很可怜,明明很讨厌他,还因为父亲的要求,不得不忍着脾气来教他。
钟宴笙很善解人意地想,还是找个时间跟淮安侯说清楚,让钟思渡别过来了吧,太为难人家了。
钟思渡走在前面,听后面静悄悄的没声儿,忍不住回头看钟宴笙。
又在走神想什么?
明明知道不该,但他还是对钟宴笙产生了好奇。
这人的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对淮安侯说那样的话,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在侯府的位置吗?
钟宴笙发了会儿呆,察觉到前方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奇怪地抬起眼:“钟思渡,你怎么啦?”
暮色四合,天色已暗,侯府已经挂起了灯照路,暖黄的灯光映在那双眼睛里,璨若明星,极亮极亮。
钟思渡像被灼了一下,绷着脸一言不发地扭回头。
好吧。
钟宴笙心里叹气,果然还是很讨厌他。
平时淮安侯公务繁忙,很少有机会全家人坐在一块儿用晚饭的。
跟第一次一起坐在桌前的氛围不同,这次钟宴笙和钟思渡的气氛显然和谐了些。
侯夫人今日派身边的大丫鬟去春芜院端茶送水了好几次,得知俩人在一个屋檐下读书学习,气氛颇为融洽,心情极佳,笑盈盈地给俩人夹菜:“迢儿今日学得用功,多吃一些。“
钟宴笙很配合地表演兄友弟恭:“哥哥教得好,哥哥多吃。”
听到钟宴笙叫“哥哥”,钟思渡握着竹箸的手指一顿。
第一次听钟宴笙叫自己哥哥的时候,他满心厌烦,极为不喜,淮安侯和侯夫人隻应当有他这个儿子,钟宴笙只是鸠占鹊巢罢了,他哪来的弟弟?
可是……不知为何,他现在竟然没那么排斥这个称呼了。
用完晚饭,侯夫人去佛堂抄写白日里没抄完的佛经,钟宴笙和钟思渡则被淮安侯叫到书房,抽背了几条今日所学。
钟宴笙有点磕磕巴巴地背完,紧张地偷瞅淮安侯。
知道钟宴笙往日里没耐心看这些书,今日能背出来已经很不错了,淮安侯摸摸胡子,在小儿子眼巴巴的视线里,点了下头:“不错。”
看来是过关了,钟宴笙松了口气,脚开始往外挪:“那爹,我先回去啦?”
一番小动作全落在淮安侯眼底,他无奈地摇摇头:“去吧。”
瞅到淮安侯书案上放着的田黄石章,钟宴笙偷偷抿了个笑。
侯爷嘴上不说喜欢,实际上还是很喜欢的嘛,一直带着。
想到这茬,钟宴笙不免想起了那个送错给萧弄的章子。
没问题的吧……
钟宴笙惴惴地想,定王殿下别院里的书房中,那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一枚小小的田黄石章,应当不会入他老人家的眼吧。
见钟宴笙走了,淮安侯的视线落到钟思渡身上,冷不丁开口:“昨夜偷听到了?”
钟思渡垂下眼,神色一如既往的和顺,没有说话。
“我告诉过你,那孩子表里如一,不会与你争。”
淮安侯背负着手,盯着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子,神色沉肃:“斗花宴回来,我罚你在祠堂跪了一夜,你仍不觉得自己错了。现在如何,知道自己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