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4 移情
外人在,都想单手给王绰两拳头加一耳光了。
还好他涵养不错,最后抖抖索索捧出一个笑,又道:“瞧,生病太严重,把人都认错了,开始说胡话了。”
还是奇怪。
所以结完账后,医生屁股着火似的立刻说虞老师我家里还有点儿事先走了有事再联系好好照顾你哥哥祝早日康复不用不用不用送了不打扰你们了哈哈哈再见。
剩虞尧之坐在床边,阴晴不定地看着王绰,真想用枕头把这个烦人精捂死。
可惜还是没行动,不仅没捂死,还端了盆水任劳任怨给王绰擦身体。
王绰烧得左眼全黑,右眼半花,导致看不清老婆的花容月貌,瞧来瞧去,都只有一个模糊的靓影。
他心里恐慌得很,勾着虞尧之的手问,怎么办老婆我不会真的全瞎了吧,你要对我负责哦。
虞尧之用力给他抹脸,恨不得扒下王绰一层皮,要笑不笑道:“负责,好,负责,真瞎了我会很乐意照顾你的。”
谁料王绰摇摇头,说:“算了,我好怕你把尿盆扣在我头上。”
“怎么会?”虞尧之累得拧着毛巾叉腰,被气笑了。
脑袋被烧烂了,王绰没意识到危险,还在说:“你会的,坏老婆。”
所以坏老婆更坏了,开始冷笑着往药里滴黄连——
多用于湿热痞满,呕吐吞酸,高热神昏,心火亢盛,心烦不寐,心悸不宁,痈肿疔疮。
刚好治治王绰,狗东西骚得发烧,混账得流脓。
王绰缠绵于病榻,半个月才好全,要走的时候虞尧之给他收拾了行李箱,里头装的是真特产,吃喝都有,要他去孝顺徐映月,别把老人家气死了。
男人恋恋不舍,扯着虞尧之的手亲他,柔声表白道:“我爱你。”
虞尧之这段时间累得够呛,忍不住就要摆臭脸,笑也笑得很勉强,似喜非嗔道:“我讨厌你,烦死了。”
说完又推了王绰一把,“快走快走,别误机。”
王绰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最后还是笑了笑,说:“误了刚好,还能多留两天。”
虞尧之再冷清冷漠冷情,也要被恋爱脑吓晕,所以立刻摆出祈祷手势??,痛哭流涕道:“我还要上课,王大少爷,王总!我多可怜,一个月工资才一千八,已经被扣了一千了。求求你也回去上班吧,你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抱了又抱,亲了又亲,王绰再舍不得还是要走,临开飞行模式前给虞尧之发了消息,他说:“怎么办,还没走就开始想你了。”
真的在想,满脑子都是虞尧之,所以怎么坐都坐不安稳,手摸到脸上又塞进兜里,想拿出手机看看照片反刍甜蜜,掏来掏去竟然掏出一张粗糙纸片。
叠得好工整,四方四正。
打开一看,居然也算照片。
两个人在画里笑,开心又甜蜜。
王绰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然后目光一挪一掉,追到角落里。
咦。
他举起画细细地品赏,终于看到左下角写着蚊蝇小楷,是虞尧之的字迹——
“我也爱你。”
王绰捏着那张纸,呼吸急促到不得不背靠座椅,欲笑反哭嘴唇颤动,终于流了两滴泪。
啪嗒、啪嗒。
一滴润湿了“爱”,一滴浇灌了“你”。
一、
王绰这个人,面上光鲜,风度翩翩,心里却很下作。
小时候王父不着家,风流韵事一桩接着一桩,且偏心外室,对王绰是一点儿关心没有。
徐映月虽然是个好妈妈,很爱护亲子,但是能力有限,很多时候也能只能忍气吞声。
王昙岁数更小,还在笑嘻嘻地看西游记,拿尿和泥巴。
王绰不得不站出来担事情,被迫承担不属于他的责任。
这样一来,他也就逐渐被恶劣的成长环境逼成了一个十足阴鸷、爱疑神疑鬼的男人,并且不达目的不罢休,为了既定的目标可以付出一切。
这一办事作风用在夺权、经营产业上可谓是事半功倍,放在感情上竟然也十分有效。
且不说他如何伏低做小、连滚带爬,和白银村的村长、申昭等人编剧演戏,把虞尧之骗得只能认命,认清自己确实还对王绰存有一丝感情,甚至后续发现了王绰的龌龊手段、刻毒心思,也没力气再挣扎,只能选择治病、治病、治心病,再信一次王绰,把那完美画皮当心药,医一医自己。
单论后面为了把虞尧之带回来,终结异地分居的苦日子,王绰是多方问询,用尽了方法。
一是打亲情牌,领养了小女孩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她和虞尧之联系,用一声声“爸爸”叫软虞尧之冷酷无情的心。
虞家父女交流之时,王绰就坐在后面温柔地笑,偶尔插个话,淡淡说几句自己和虞思卓有多么期盼一家相聚、阖家团圆。虞尧之一阵无语,但又没法否认自己对亲情的渴望。因为虞思卓真的很乖很可爱,导致他一见这位和自己姓的小女孩,就有些无措,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那一声“爸爸”。
二是打宠物牌,王绰知道虞尧之就算再变异也改不了良善的本质,对自己无情狠辣,耳巴子抽得啪啪响,可不代表对别人狠得下心。
尤其是小动物。
所以某天下课,虞尧之在路上偶遇了一只小狗,大耳朵三色花狗,只有两个巴掌那么长,又瘦又小又可怜,在冷风中瑟瑟发抖,“werwer”叫起来好可爱,看起来也真是脆弱极了。仿佛虞尧之不伸出援手,此狗立刻就会被冻死。
虞尧之对养狗兴趣不大,因为觉得自己负不起这个责任,他拿着教案,在旁边犹犹豫豫地转来转去、转去转来,等了十分钟,也还是没人路过去当这个免费善人。
他也只好拉开鹅绒服拉链,把“werwer”叫着的小狗塞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揣回家了。
结果没想到这狗威力极大,没养多久就褪去了娇嫩可爱的外表,变成一条疯狗。
一开始虞尧之上班去了,就把小狗放在家里,怕它寂寞,还买了许多玩具玩偶,结果屁用不起,虞尧之每每回家都能看到堪比叙利亚战场的凌乱盛况。
床单在厨房,枕头躺在垃圾桶里,垃圾桶塞在马桶上
他气得手抖,很想打狗,但这条烂狗又摇着小尾巴werwer叫,求主人抱抱。
虞尧之没办法,买了笼子把它关在里面,可还是没有用,它搞不了破坏,就在家里狂吠乱叫,吵得邻居偏头痛,痛得顾不上虞尧之的老师身份,没好脸色地敲门,然后下达通缉令——
这狗再乱叫扰民,可不要怪他们用手段了!
虞尧之道完歉后精疲力尽,觉得自己伺候不起这条活神仙,就想给他找个好人家领养。
结果输信息查资料的时候发现这狗原来是“比格犬”,别名“鬼见愁”,因而只能送去狗肉馆,否则别说领养了,倒贴都未必有人要。
虞尧之对这狗又爱又恨,几乎把它当成了另一个王绰来看,但爱总归还是比恨浓烈。
他舍不得。
所以去问了王绰,王绰说可以联系训犬师帮忙,但是只有大城市有这样的机构,虞尧之教书的小镇明显不行。
单把狗寄过去,托运费用不说,小火柴有严重的分离焦虑不说,虞尧之也根本不放心。
考虑再三,虞尧之为了女儿虞思卓,也为了烂狗小火柴,一咬牙一跺脚做出决定,辞职回城,瞪着眼睛睡到王绰枕边去了。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