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怪物
北境盘踞在帝国最边境之地,一年中半数以上的日子是雪季,如一张天然的冰层,牢牢驻守着卡曼帝国的后背,让帝国每一位皇帝都在天堑上高枕无忧,只消对付南边虎视眈眈的邻国与远东的野蛮人。
不b南方的温暖富饶,北境人迹罕至,甚至数百年来都无领主愿意争夺,也正因如此,无人知道北境以北是什么,或许是块不毛之地?或许只有野兽?
这里连皮毛最厚的雪狐都鲜少光顾,只有索默家族在此驻扎,家族的黑鹰战旗由开国皇帝亲手赠与,以告慰世代将生命奉献给北境的英雄们。索默家族虽为贵族,却以剽悍勇猛出名,家族的nv儿自幼习武,通常被推崇nv子优雅的其他贵族不齿,私下蔑称他们为北方野熊。
海莉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小半个月,每天对着镜子模仿弟弟的言行,从最开始连幻视出提尔森的模样都会崩溃大哭,到可以自如扮演一个寡言温吞的领主,用带着淡淡笑意的脸同一切不安好心的探访者交谈。
按她的脾气,对方话里话外的嘲弄足够让她拔剑把人劈几遍了,但她明白,这些不少都是新皇派来刺探的棋子,要看看他提尔森作为索默家族枭雄的后代,是否受得住这种折辱。
“领主大人,上任来您还未视察过矿区,矿区总督邀您今日去参观。”文秘温妮提醒她。
刚送走一位难缠的客人,海莉西喝着苦麦酒顺气。闻言,她头又痛起来。
矿区说好听了叫皇家矿区,其实就是奴隶园,矿工全都是战败国的俘虏或被发配的戴罪之人。每年有源源不断的劳力补充进来,却从没有一个能走出去。
索默家族自从百年前击溃北方来犯的土着后,平日的敌人只剩雪季出没的野狼和棕熊了,家族麾下的兵力大部分都被派去镇压矿区的奴隶,北境防线,看似固若金汤,实则薄得像一张纸——毕竟这里已无外敌,只余内患。
海莉西毫不怀疑,要不是还有煤矿,帝国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北境。物质和jg神都极度匮乏的地方,没有商人愿意来做生意,留下的只有士兵亲眷。
矿区总督荣恩年过半百,光秃秃的脑袋上戴着顶狐皮帽子,见到海莉西恭敬得只差匍匐在地上行走了:“敬ai的领主大人,您肯赏脸来,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对您的敬意,哦!”
她迈进总督办公室,细煤炭正在火焰下散发舒适的热度,烤g她一身的雪水。荣恩总督端出针叶酒,袅袅香气让她一瞬间回到了皇g0ng,撺掇弟弟和她一起逃课的日子,围观母亲拨弄琴弦的午后,氤氲着令人放松的氛围……
“真是不错的酒,总督,煮酒的手艺也很好。”
“您不嫌弃就好,我这也是头一回拿出我的珍藏,哈哈!”
“针叶酒难保存,煮的方式也繁琐,一般人就算重金买到,往往也因为手法不对,酒里带涩味。”海莉西一口饮尽,“还真是令我惊喜。”
总督已经摘了帽子,命人抱出一摞摞记录,矿区这些年的账本和事记无不翔实,海莉西财税课程学得马马虎虎,装模作样翻了翻,而后推给身旁的财务官,开口提议:
“不如总督带我下矿区转转?”
“诶呦!这怎么行!您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到那样肮脏的地方!”荣恩总督急出一头汗,不住地拿手帕擦拭。
“我只是想检查一下总督还有没有珍藏好东西。”海莉西开玩笑,一边径直朝办公室外走。
“不行呀,大人!”总督见她扭头盯着自己,只好解释,“您这身装束是万万不能下去的,一趟下来就报废!”
海莉西马上停住了脚步,北境的严寒让她可以把身躯用厚重的长袍掩藏,但换上别的衣服可就说不准了。
她正纠结,一个士兵匆匆闯进来:“糟了,总督大人,下面又暴动了!”
总督骂了句脏话,拎起马鞭便往外冲,海莉西马上跟了上去。
真实的矿区完全是她一亮,指挥他们帮受灾平民重建房屋。
内厄姆城主旁击侧敲几次,都没弄明白原本气势汹汹的监察骑士们为何对领主俯首帖耳,他同为索默家族的一员,与提尔森沾点亲缘关系,见他骄傲得有点得意忘形,只好隐晦提醒:“上次匪兵的埋伏一定有人暗中指使,还希望领主大人早日查明情况。”
海莉西送走他,已经快到傍晚。城主说中了这几日她的思虑,单凭自己一人无法揪出想害她的人,这件事还需要阿尔缇诺的全力配合。
监察长大人被关在一间屋子里,送餐的人都不允许与他交谈,海莉西眼下有求于他,于是亲自给他带了晚饭。
夕yan洒在窗棂上,男人仍保持着骑士的姿态站在窗前,一只麻雀正低头啄着米粒,阿尔缇诺用手指轻轻梳理着小家伙的羽毛。
“看起来很招小动物喜欢呢,阿尔缇诺阁下。”
他转身,目光对上海莉西身后瞪着他的兰斯:“除了你身后的小动物。”
“多余的客套我就不讲了,明天我要借你的骑兵一用,我怀疑皇家矿区内部与匪兵有g结。”
阿尔缇诺摊手:“我的徽章都送给您了,这种事还需要征得我同意吗?”
“你这是明知故问了。”海莉西皮笑r0u不笑,“我看骑士团效忠的不是皇帝,而是你吧,监察长大人。”
帝国监察骑士团的骑兵出自元老家族豢养的部下,以丰厚的赏赐与苛刻的军纪闻名,筛选留下来的往往是绝对忠诚的jg英。自从某位皇帝罗织罪名,n用监察骑兵屠戮反对他的贵族后,元老会便严禁皇帝直接c控执法机器,避免重蹈覆辙。
因此,阿尔缇诺虽效忠皇帝,但骑士团只服从监察长。
“怎么,皇nv殿下放心让我出面,不怕我za0f?”
“看在龙的份上,我相信你。”
等房间又只剩他一人后,阿尔缇诺吹了声口哨,随即一只硕大的猎隼从树梢飞出,落在男人的肩膀。
“好孩子。”他把海莉西送来的丰盛晚餐端给它,解下猎隼脚上绑的羊皮信卷。
入夜,海莉西躺在床上思索阿尔缇诺提到的祭龙圣坛,头一回对ai德维的信生出了怀疑。
ai德维作为前任大主教的亲弟弟,与海莉西有无需言说的默契。如果他的密信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他只是目睹了提尔森的尸t被送上祭龙圣坛吗?
那他是如何看出尸t不是海莉西的呢?
她无法怪罪ai德维没能让弟弟的r0u身安眠,毕竟他作为被放逐的罪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抵达大主教的位置了,众教会愿意重新接纳他,已是莫大的恩赐。
闭上眼,那张只会在梦中出现的面庞正温柔地注视着她,仿佛下一秒便会用责备的语气:“公主殿下,你怎么如此胡来,受伤该怎么办?”
“我才不会受伤,他们都是一群废物。”记忆里她是这样满不在乎地回答的。
可是现在,海莉西双手抚上自己中箭的伤口,喃喃说:“老师,我受伤了,原来受伤这样疼。”
赫穆尔,倘若我再向你撒娇的话,你能回来吗?
沉浸在回忆中的海莉西没有发现,黑夜里一双燃烧着金红se火焰的眼眸正注视着她,那头感知到不安和嫉妒的野兽终于亮出了獠牙。
少nv从不曾在他面前露出这般模样,她让兰斯联想到清晨的花ba0上一滴悬而未滴的露水。人们常说露水最无情,它亲吻土地,而后转瞬消散。
兰斯瞧着自己的主人,鬼使神差般将手伸向她的脖颈。有一束火在他x腔中灼烧,带来酸涩与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