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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逃脱

 

占舟语吼完那一首好汉歌之后,本就沉寂的氛围环境变得更加凝固了。

他想看看那窥视自己的黑影为何物,奈何他连尾巴都抓不着,更别提知道那人的目的了。

心烦意乱之下,趁着老天爷都猝不及防的关头来一首好汉歌镇镇神。

这是他本人的一个不为人知的小习惯,喜欢在“无人”的情况下高歌。

还别说,氛围一下就好了起来——只是他自己这么认为。倘若这破地真有什么妖魔鬼怪,听了他的天籁,不得仓皇散魂?

这一嗓子下来,那让人感到不适的视线立马就消失了,虽然不清楚是否是真的被他的天籁之音震慑到了,但也再没有啥阴魂不散的踪影来。连不知道哪颗树上的鸟都因为受惊而飞逃,组成黑压压的一片在暗空中掠过。

只不过动静太大,主屋的魏柠闻声开门,探出脑袋。他好像对占舟语的位置了如指掌,刚一探头目光就锁定了有占舟语的地方。

魏柠不懂老公为什么要唱歌,但是时刻记得占舟语承诺不回离开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占舟语,招招手:“老公,快回来和我一起吃晚饭呀。”

这房子占舟语是瞧了个清,但是出口在何处还未知晓,他是有些不愿再回去的。奇怪的是,占舟语没有动身,魏柠也只在前边隔着门槛低声呼唤,没有跨出来。

要是长时间不搭理魏柠,按占舟语的了解,他不应该跟块糖一样立马就粘过来了吗?魏柠却好像不敢踏出门一步。

察觉到魏柠异常的占舟语,并没有听话地回主屋,而是一身反骨地步步后退,大有要逃离的意思。忽略他找不到门这一点。

魏柠的语气开始着急:“老公,你回来嘛,天黑了就回来吧…”

他朝占舟语招招手,眼眶因为占舟语的行动而微微泛红,并且有加重的趋势。占舟语像是要试探魏柠的底线,一步又一步远离,想知道他会不会踏出那道门。

占舟语看出来了,魏柠不会踏出主屋,和天黑有关吗?

如果正是因为这样,他是不是就可以找到摆脱魏柠的机会了?

他后退,再后退,对魏柠的话语充耳不闻,把拉钩时的承诺抛掷九霄云外——毕竟,谁真的会和一个谜团一样的人坦诚呢?

就是这时候,臃肿的黑影再次出现在自己眼中,连带着棍棒挥舞的风声,一同砸向占舟语。

只不过占舟语不会再如头次被偷袭那样毫无戒备了,就算刚刚黑影消失,他也一直没有掉以轻心,如此,他便能够承接住了挥打向自己的棍棒。

紧抓、反手、狠拽,把来人提前,才终于看清了此人面貌——但也不能说是看清了,因为这人身形高大,全身罩着黑披风,帽兜下的脸也丝毫不露,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

占舟语想,此人有着强劲的出手能力,因此并非那两个暗算他的男人中的一个。

那么还能是谁?

只能是他们口中说的巫婆。

就在占舟语惊神的一瞬间,巫婆早已经抽手,抬起棍子直击眼前人。

空手敌武器自然落了下风,巫婆招招毙命的狠戾与对环境的熟悉程度让占舟语大多次只能连连闪退。

再逼近神像的位置时,便没了退路,后身抵靠在神像的座台前,因此进退两难。

巫婆下了狠劲,棍子每一次都会往占舟语的头部击打,占舟语用手臂防护的同时,抓住了阻止棍棒袭击的机会。要不说这人是真想将他杀了灭口的——棍子上竟然带着密密麻麻的尖锐小刺!

紧抓着棍子手掌固然钻心的疼,但扎头和扎手,他都得选一个。

就在二人较力的时刻,占舟语紧盯着那张面具,脑子勉强做着思考:他未从主屋出去时,有视线一直监视着他,但并没有让他感到杀意。他从主屋出去时,视线更加聚焦于他,但也没有察觉到杀意。直到他开始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真的离开主屋、离开魏柠,巫婆终于对他起了杀心。

魏柠说天黑了就回去,原来是这个意思。是离开就会死的意思。

所以魏柠不敢踏出主屋,是因为这个吗?

但换谁被这么困在这个如同井牢的地方中,都会想要逃离的。至于魏柠是“属于这里的而没有逃离的想法,还是不属于这里但是没有逃离的想法”,占舟语不得而知。

手掌心里冒了血,脑门全是汗,占舟语狠戾的气压,低问:“你是巫婆。”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巫婆不做回答,沉寂得宛若夺命的妖魔。

巫婆抓紧了手中的棍子,就在她发力从占舟语手中抽出时,占舟语一脚踹向巫婆的肚子,松手就势向旁翻滚,满是伤痕的手掌着地,撑着身体——却不知道按响了什么机关。

只听轰隆一声,占舟语所处的神像位置,连带着杂草的一块地迅速下降,神像也因此从背对着主屋,猛然面向了主屋。

又因为幽暗,神像便好似活了起来。

目光直视着呆立在主屋门前的魏柠。

也只是这么一瞬间,占舟语就消失不见了,土地升了回来,神像又转了回去。

巫婆没有追去,只是因此沉默着看着。

——

“——占舟语?!”

陈今朗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呼哧呼哧喘气着出现在他眼前的男人。

占舟语头上全是杂草树叶,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新郎喜服?但并不是他失踪时穿的那套西装。额头留着血,手血肉模糊,像是怒冲了千米,正在着急的喘气。

陈今朗不合时宜的想:占舟语总是这么狼狈。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陈今朗依旧震惊着询问,嘴巴里酝酿的问题正打算如炮弹一般发射,就被占舟语血肉模糊的手堵住了。

“先让我喘会儿…”

说来占舟语对能在这里这么碰巧撞见陈今朗也并不是很惊讶,或许比起他在此之前的经历,这已经不算是能够挑起他惊讶情绪的事情了。

相反,他还会认为陈今朗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应当的。

他如今能够从那个地方逃离,或许多有运气成分在里边。原来出口就是神像的位置,而能够出去只是因为他恰巧压中了开关。这样看来,是他走了运吧。

他下降那一刻,便看见犹如隧道的路,而洞口就在前方,他来不及想这里的构造,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紧接着他看见的是一片昏暗的深林,而唯一像路的只有一条,崎岖的路地让他分辨出这可能是在山里的某处。

他向后看了一眼隧道的洞口,浓黑如深渊。便回头,在唯一一条路奔去。

村里边前来拜神的村民已经散了,陈今朗心知此地不便交流,现下得先将占舟语带走。

他通知所有分开行动的人员今晚在村口汇合。

魏柠安静地站在主屋的门前,神情呆滞,看不出多少情绪。好像因为失去的太突然,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好像一种习以为常,亦或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空旷的庭院没了打斗时的闹腾,恢复了原本的孤寂。

这个地方从来都是如此,不属于这里的终究会离开,不属于魏柠的也一样。魏柠清楚,多努力挽留都没有用的。

他低着头沉默着卷弄袖口,像一只孤独的小鸟,融进夜色里。

很久,他才抬起头,问庭院中的人,像天真的孩童:“他还会回来吗?”

哪怕事实告诉他,走掉的人不可能再回来,这里会永远只有他一个人。但魏柠依旧抱着一份期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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