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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巴地问,像个来采访钟则昱的记者。

“还好吧。在虚构的空间里掌握话语权,也不是很有意思,有点像妄想症患者自我陶醉的异世界。我不需要这些。只不过偶尔看看里面的因为贪欲产生的闹剧,还是挺有趣的。”

钟则昱一脸淡然,这只是他现实世界里微不足道的消遣游戏之一。只有在目睹他人狼狈不堪地揭下伪装,满足到他恶趣味时,这个原本毫无亮点的游戏才值得他打出35分的评价。

“这样吗。”钟麓森像个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回应道。

钟则昱在沾上雾气的车窗上画了条简笔的鱼,歪了歪头,对还呆呆的钟麓森说:“你应该问问我的鱼。标本室的主角应该是它们,我那些漂亮的战利品。”

到了山里的祖宅,雨早已经停了,只在空气中留下几分湿润。宅子顺着山势而建,大门前的台阶爬有淡淡的苔痕,他们拾级而上。侍女早已在门前等候,见到他们后,高兴地领他们进入内院,“老夫人已经在祠堂,特地嘱咐我在此处等着。”

巨大而古老的祠堂由数根坚固的红木桩支撑,檐廊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浮雕。大门正对着的正堂,供奉台后排列有序的牌位肃穆庄严,红烛摇曳的火苗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钟麓森听话地叫做什么便做,跪在蒲垫上,听老夫人对着牌位念念有词。老夫人念完,让他上前请柱香。他从侍女手中接过线香,在供奉台的蜡烛上借火燃起后,虔诚地跪下拜了拜,把香插上香台。

等到拜完祠堂,已经去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钟老夫人出了祠堂,不再那么严肃,又是往日和善的样子,笑眯眯问他们是不是肚子饿了。

饭桌上,准备了一桌的素斋,老夫人说他们要入乡随俗,和她老太太一起吃素。话虽这么说,但是这些素斋道道都精心烹制,味道不差荤食。

老夫人食量有限,仅几口便已感到饱腹。她用公筷,夹取了几片鲜嫩的芦笋,放在钟麓森的食碟中。而后,转向坐在自己左侧的钟则昱,问道:“阿昱,一会儿要去哪?”

钟则昱吃相斯文,见老夫人问他话,便放下筷,回道:“不去哪,想休息一下。”

“又坐游艇去海上夜钓了?”

钟则昱爽快承认,“嗯。”

钟老夫人挑了下眉,又问:“今晚你可是要在山里钓?”

“哈哈,”钟则昱笑起,与钟老夫人卖乖道,“方圆百里只有奶奶您的放生池里有鱼,我可不敢大逆不道。”

沸水冲茶,蒸汽袅袅腾起,茶叶舒展茶香四溢,浅啜一口醇厚回甘。尽管钟麓森对茶不甚了解,但他仍不禁感叹,难怪奶奶会说是有缘人才能喝到的好茶。

“最近适应得还好吗?”老夫人问他。

老夫人一心礼佛深居简出,几乎不用任何通讯设备,什么话都是由贴身服侍她的侍女带到。从磷城回来后,她也好长一段时间没与钟麓森联系,只是知道九月开学他开始回学校读书。

“还可以。在学校有微宜一起,都挺好的。”

钟老夫人听完钟麓森的回答,微微颔首,说:“学校总是很快就能融入的,都是同龄人。睦生和小琴有在陪你吧?”

“爸爸妈妈都在沁水园,晚上都是一起吃饭。”钟麓森公事公办地回答。

“那你还有见过小旗吗?”

钟老夫人总是不避讳地谈及这些。

钟麓森摇头,“晚宴之后,就一直住在沁水园。没再见过。”

“嗯……森森,晚宴上的那些我都听说了。我想你应该都很懂事的顺着他们的安排了吧。”

刻意摘掉自己的主观感受,钟麓森避重就轻地回:“妈妈后来有和我解释。”

钟老夫人莞尔,“先斩后奏,除了理解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森森,我知道你受从前成长环境的影响,会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足够好了。但是在我们这样的大家族生活,满足在此只会作茧自缚。”

她伸出食指,在钟麓森的眉心点了点,“抓住你父母因为这件事对你的愧疚,不是什么卑鄙的事情。是本来你就应该拿取的东西。”

钟麓森低下头,盯着面前的青玉茶杯,若有所思。

山间雨多,夜时又下了阵小雨。

水滴打在树叶上的滴答声织成一首好梦的催眠曲,钟麓森却还没睡意。他静静地站在窗边,头轻倚在墙上,伴着雨声走神。

奶奶说明日是十五,她最近身子没那么利索,正好他和钟则昱都在,就替她去准提寺拜拜。她希望他俩能更亲近些,她说他们其实是一类人。

不知道明天还会下雨吗,还是要多带把伞。

每月初一和十五是上香拜佛的日子,一路上前去寺里祈福的人络绎不绝。准提寺建在半山腰,从山脚向上修了千层台阶至寺庙大门。

钟则昱不喜欢人多,但也顾念着奶奶交代莫要断他人上香火,没有让人提前清场。车从后山的车道蜿蜒而上,这条车道是钟家出资建的,只因钟老夫人上了年纪腿脚已经不方便行台阶去往寺庙,故建此道,不予外人使用也不坏了寺庙规矩。

车缓缓停在寺庙后殿的偏门前,传明大师同几位弟子早已在此等候,待钟则昱和钟麓森下车后,引他们往正殿去。虽没把寺庙清场,但为了迎接两位贵客,正殿内也禁止了其余香客入内。

正殿中央的大尊佛陀金玉镀身,背后是巨幅无数珠宝打磨镶嵌的众佛浮雕壁画。待他们站定于佛陀塑像前,已经准备好的僧侣开始诵经。

在听得一知半解的佛经诵声中,钟麓森照葫芦画瓢地学着钟则昱,闭眼双手合十。排山倒海的经文诵唱灌入钟麓森耳中,就这样站了快一个小时后结束。

弟子带他们前往后殿稍作休息,钟麓森与钟则昱随其后,并肩行走在寺庙的石砖长廊之上。悬挂在廊上的法器被风吹得发出铛铛脆响,钟麓森觉得耳朵还有嗡嗡嗡的诵经声,偷看钟则昱却见他神色如常。

后殿有独门独户的小阁楼,将钟麓森他们带到屋门前,小沙弥手掌合十鞠了鞠,说午斋一会儿送到,便离开了。

这间房采景极佳,竹席茶座边开了扇巨大的窗,窗外近竹林远青山,禅意十足。他与钟则昱相顾而坐,茶具摆在案上,钟则昱熟练地用夹子把茶具过一遍开水。

钟麓森以为钟则昱不会做这种,至少看起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应该是盯得过于久且明显了,坐在对面的钟则昱勾起了嘴角。

“刚才站得很累吗?”

钟麓森摇头。他可以站十个小时工作,那一下不算什么,就是那些佛经念得他脑袋直晕。

“你经常来这里吗?”他问钟则昱。

钟则昱用杯盖压着茶叶,晃了一圈茶碗,答:“小时候常常来,吃茶礼佛就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在越州的日常。”

老爷子应该就是已经去世的爷爷,他还记得钟则昱是在越州长大的,也难怪一切做得无比熟练。

钟麓森抠了抠手指,好奇像沸腾时的水不停咕噜噜冒泡,但是在此处,他也问不出口。

午斋在第二泡茶时送上来,虽比不上昨天在钟老夫人那的精致,味道也算是不错了。钟麓森夹了片杏鲍菇送入口中,抬眼看到钟则昱吃了几口便眉头微皱,却仍然坚持把自己碟里的菜肴吃完。

没有这么难以下咽吧,钟麓森咀嚼着食物,难得看到钟则昱这样,不由多看几眼。

用完了午斋,传明师父与钟则昱说了会儿话,又对钟麓森道了些祝福的佛偈予他,才将两人送别。

钟则昱问他要不要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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