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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相认

 

相认

一夜暴雨,溪河急涨。

城中篱花纷纷吹落,第二日雨过天晴,清晨凉爽。

城南清河街,热闹了一整夜,白日就显得有些冷清。天色还早,街巷静谧,土市子向东一处茶坊里,“吱呀”一声轻响,刻意做成的柴扉门被推开,从里头走出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来。

少年一身葱绿圆领对花锦袍,脚步轻盈,眉眼自在,如株生机勃勃的小杨柳,手里捧着个紫木匣,往门前拴着的红马前走去。

段小宴是来取白玉的。

黄茅岗上,陆曈被戚玉台的恶犬追咬,不慎遗落的医箱被栀子寻到了。

本来也算立了一功,奈何傻狗太激动,嘴不够严,医箱滑落,摔出里面一块白玉。

白玉成色温润,刻纹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又被陆曈收在医箱里,可见是珍贵之物。

于是无瑕美玉上,一道崭新裂痕顷刻刺眼。

那么问题来了——

这块玉佩究竟是被栀子摔碎的,还是被戚家那条恶犬摔碎的?

殿前司众人看了许久,都没摸出头绪。

更何况其中一条凶手、凶狗已死,死无对证,无话可说。

这个锅,只能殿前司自己扛。

裴云暎就叫段小宴拿着这块玉,请清河街天工坊的鲁大师帮忙修补。

鲁大师工艺卓绝,修补破碎的瓷器琉璃宛然如新,全然看不出裂隙,就是工期长,价钱贵,还要排队。

有时逢上旺季,排个大半年是常有的事。

不过裴云暎与鲁大师过去曾有交情,队是不必排,但钱一分没少,段小宴觉得,裴云暎付的银子都足以再买一块新玉送给陆曈了,何不直接送块新的呢?毕竟碎玉即便修补得再瞧不出痕迹,毕竟也碎过呀!

“叫你去就去。”自家大人这样回答他。

甚至还有几分不耐烦。

段小宴隻好作罢。

他把木匣收好,翻身上马,一路疾驰至医官院门口,适才下马,与医官院门口的小童说了一声,就径自往医官院里走去。

白日医官们都很忙,奉值的奉值,核对方册的核对方册,他生得讨喜嘴甜,又是殿前司的人,一路走过“哥哥姐姐”地乱喊,医官们纷纷与他打招呼,和气得很。

他头回来医官院,路不太熟,问了一个老医官,听说陆曈一大早去製药房了,便往老医官指的小树林方向走去。

正是清晨,日头从树林枝隙中洒下,若闪烁浮金。段小宴眯眼看着看着,忽而想起什么,忙从怀中掏出那隻紫木匣来。

晨起他去清河街的时候还太早,天工坊又昏暗,他隻草草看了一眼,也不知鲁老头是否真修补得天衣无缝,肉眼寻不出差漏。此刻天气晴朗,正好趁此拿到日头下仔细检查,若能瞧出瑕疵……

那得退钱!

段小宴打开木匣,木匣垫着深红绒布,一块圆形白玉光华流转。

他停步,取出那块玉放到头顶,使玉佩正对着枝隙中漏下的太阳,就着日光,仰头细细审视。

玉佩温润生光,上头篆刻的高士抚琴图栩栩如生,仔细看去,整块玉完整精致,找不出一丝瑕疵。

段小宴揉揉眼睛,看了好几遍,仍没找出原本裂隙在何处,忍不住喃喃:“还真天衣无缝啊?”

他看得入神,没留意身后有人走来,那人走近,视线掠过他高举的白玉之上,目光猛然一顿。

“你……”

段小宴这才发现有人经过,转过身,见眼前站着个穿医官袍的年轻男子,生得清俊,眉眼间有几分面熟。

“纪……纪医官。”

好半天,他才想起这人是谁。

翰林学士纪大人府上的公子,年纪轻轻医术人人讚誉的天才。

段小宴与这位纪家公子并无交情,打了个招呼后便侧身,示意对方先走。

纪珣却没有离开。

他直勾勾盯着段小宴手中白玉,神情有些古怪:“这位公子,能否让我看一眼你手中玉珏?”

段小宴愕然一下,随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纪医官,这玉不是我的,是医官院陆医官的。旁人私人之物,我不是主人,也不好随意给他人看。”他想了想,“反正你们都在医官院共事,你要是想看,就直接找陆医官吧。”

话毕,衝纪珣拱了拱手,把白玉装回匣子里,自己先朝前走了。

边走边在心中嘀咕,虽然这白玉看着成色是不错,但纪珣好歹也是大家公子,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莫名其妙。

待到了製药房,一排屋子都空着,唯有最后一间隐有声响,段小宴循声走过去,透过窗看见陆曈在药炉前忙碌,遂伸手敲了敲窗。

陆曈抬头,见是他微微一愣,随即放下手中蒲扇走到门口,问:“段小公子怎么来了?”

段小宴从怀中摸出紫木匣递给她,笑嘻嘻道:“上回栀子摔碎了陆医官的玉佩,大人寻了个工匠帮忙修补,昨日说修补好了,我看过,一点裂隙都瞧不出来,就是工期长了点,不过也值得,是吧?”

陆曈低头,看着手中紫木匣。

距离黄茅岗围猎已过去许久,这些日子忙着丰乐楼那场“大火”,她都险些将此物忘记。

未料到这时候被送了回来。

段小宴见她接了匣子,放下心来,隻道:“东西送到,那我就先走了。”走了两步,又小跑回来,对着陆曈低声叮嘱。

“大人近来公务缠身,有时不在殿帅府,陆医官若是遇到了麻烦,或是医官院中有谁欺负你,你就来殿帅府寻我。”

“我还是能帮上点忙的。”

陆曈颔首:“多谢。”

“不用谢,”段小宴摆手,“你是大人的朋友嘛,那也就是殿帅府的朋友,帮忙是应该的。好啦,快回屋吧,门外日头大,当心暑热。”

言罢,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直到外头再也看不到段小宴的身影,陆曈才回到了屋子。

她把木匣搁在桌上,想了想,伸手将匣子打开了。

白玉就躺在匣子中,入手冰凉,玉佩圆润,丝毫看不出有摔碎过的痕迹,陆曈有些意外。

看来裴云暎找的那位工匠的确手巧,能将此物修復得与从前一般无二,不知花了多少银钱。

她垂眸看了一会儿,正打算将玉佩重新收起,外头突然响起敲门声。

製药房的屋门不好上锁,只能虚掩,平日这个时候除了林丹青,没人会来。

陆曈放下匣子,转身正欲问询,门却被从外面推开了。

男子站在门口,芝兰玉树,长身玉立。

“纪医官?”

陆曈看清来人,不由一怔。

纪珣呆在医官院的时候不多,能遇上一次都是偶然。

青年迈步走进屋里,“你在製新药?”

“不是。想改改旧方子而已。”

说话的功夫,陆曈的手不动声色背在背后,想要悄悄关上那隻方才搁在桌上,还没来得及合上的木匣。

一隻手却从旁伸了过来,眼疾手快、先她一步拿起匣子里的圆玉。

陆曈身子一僵。

纪珣拿起了那块玉。

屋中火炉上,药罐“咕嘟咕嘟”冒着白沫,腾腾热气把本就炎热的夏意熏得越发窒闷。

窗前一大丛绿莹莹的浓翠却幽谧清凉,油油嫩叶令人想起苏南春堤摇曳新柳,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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