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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节

 

江把他的手紧紧贴在面孔下头,眼里水光迷朦,委屈得一塌糊涂:“侬覅走啊,勿许走。(你别走啊,不许走)”

&esp;&esp;“勿走。”景生柔声应了一句。

&esp;&esp;斯江心满意足地舒展开眉头,闭上了眼。

&esp;&esp;景生一动也不敢动地歪着半个身子,脖颈一根筋硬邦邦抻得难受,但手掌里捧着的那张脸,让他什么都忘了。

&esp;&esp;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esp;&esp;“侬大姐姐呢?”顾西美伸手把电视机关了:“一天到晚就晓得看电视,眼睛看坏掉,放假了就不要学习了?”

&esp;&esp;斯南在沙发上喊了起来:“干嘛关掉?我要看的!”

&esp;&esp;“你看书的人看什么电视?你几只眼睛啊?腿放下来,又抖?”

&esp;&esp;“疼死了,我叫你过来给阿姐道歉的,你打我干什么?”斯南哇啦啦哇。

&esp;&esp;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esp;&esp;“好了,一回来就不太平,打啊骂的,你还是去七十四弄算了!真是的。吃饭了吃饭了。你们轻点啊,斯江发寒热在睡觉呢,别吵到她。”顾阿婆压着嗓子抱怨。

&esp;&esp;景生的大拇指轻轻擦过斯江烧得通红的嘴唇,心也跟着被烫了一下,他弯下腰抬起斯江的头,抽出了手臂。

&esp;&esp;西美上了阁楼,停在楼梯口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

&esp;&esp;景生揪亮了台灯。

&esp;&esp;“嗳?怎么睡在地板上呢,”西美皱着眉头蹲下身摸了摸斯江的额头,“景生,麻烦帮嬢嬢打盆冷水上来,再拿条毛巾。”

&esp;&esp;景生沉默了片刻,看着她佝下去的背影,终究没说什么,默默下楼去了。

&esp;&esp;——

&esp;&esp;半夜里斯江突然烧到了四十度以上,抽搐着说起了胡话,吓得西美赶紧下到客堂间喊顾东文。

&esp;&esp;景生还没睡,三步并两步地冲上了阁楼,一摸额头,立刻把人抱了起来往外走。

&esp;&esp;斯南睡眼惺忪地跟在他后面。

&esp;&esp;“哎哎哎,景生,去哪里?”西美一把拉住斯南。

&esp;&esp;“去医院。”

&esp;&esp;顾东文披上衬衫:“走,看看外头有没有差头。(出租车)”

&esp;&esp;西美犹豫不决:“要不要再等一等?说不定早上就退烧了——”

&esp;&esp;顾东文沉下脸:“等个屁!脑子不要烧坏掉的啊?”

&esp;&esp;景生抱着斯江下楼去了。

&esp;&esp;顾东文把钥匙钱包揣进裤袋,出门前想到什么,突然转过身盯着西美沉声说:“顾西美,你再敢打一次斯江,这辈子都不要再进这个门。”

&esp;&esp;西美脸涨得通红,脑子里嗡嗡响。

&esp;&esp;斯南轻轻带上房门:“你打她?”

&esp;&esp;西美定定地看着顾东文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口,翕了翕嘴唇。

&esp;&esp;“你打我姐了?!”斯南拽了西美一把。

&esp;&esp;西美一巴掌拍开斯南的手:“打了。”

&esp;&esp;“打哪儿了?!”斯南跟在她身后下了楼,问了一遍见她不理自己又拽了她一下,声音也响了些:“你打她哪儿了?”

&esp;&esp;“干嘛!”西美甩开斯南的手:“你们一个个的搞什么搞?打两下怎么了?你从小被打得多了——”

&esp;&esp;“你神经病啊!”斯南突然高声吼了一句,越过西美追着顾东文的背影去了,跑了几步,她又停下脚回过头来。

&esp;&esp;西美刚松了半口气,却见惨淡路灯下面斯南横眉立目地对自己喊道:“我要是我姐,就不认你这个姆妈!你和爸爸,我一个都不要!”

&esp;&esp;“陈斯南!你给我站住!你回来!”血直涌上头,西美气得发抖。

&esp;&esp;斯南却头也不回地追上了顾东文,舅甥俩很快和景生会合,斯南托住了斯江的腿,顾东文交待了两句匆匆跑到前面去找差头。

&esp;&esp;西美神智无知地出了弄堂。

&esp;&esp;斯南回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嘭”地关上了车门。

&esp;&esp;西美站在马路牙子上,眼睁睁看着红色车尾灯越来越远。

&esp;&esp;“姆妈?姆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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