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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洗冤笔记4(出书版) 第11

 

”折银解库离得不远,往北行至观桥,桥西一处悬挂“解”字招牌的店铺便是。这解库又唤作质库,是以物质钱、典当东西的去处,小一些的解库,可以典当衣冠鞋帽、金银玉器,大一些的解库,连牛马之类的活物,甚至奴婢都能典当。这些解库大多奉行“值十当五”,客人所当之物会被压至半价,如期赎回,解库便赚取高额息钱,过期未取,所当之物便归解库所有,是以出入解库的,要么是走投无路之人,拿家当去换救命的钱,要么便是盗贼之流,将所得的赃物拿去换成钱财。这两类人前者没什么本事,后者见不得光,解库看准这一点,不但压低当物的价钱,有的还会店大欺客,故意将柜台建得很高,意为“高人一等”,还用铁栅栏圈起来,只留一个脑袋大小的圆洞,每当收进当物时,客人稍不注意,当值的便会将当物调包,以假乱真。客人若是发现了要争辩,解库养的一大批护院便会冒出来,一通拳脚招呼,将其赶出。宋慈、刘克庄和辛铁柱来到折银解库时,却见这家解库并未设置铁栅栏,柜台也非高人一等,当值的浓眉大眼,说起话来颇为客气,先言明自家解库不当活物,再问三人要当什么东西。宋慈向当值的表明身份,说有案子待查,想见一见邹员外。当值的脸上似有喜色,让三人稍等,自己则快步入解库厅通传。此时解库厅内,邹员外正抓起一件崭新的冬裘,上上下下看了两眼。这件冬裘毛色均匀,柔软顺滑,一看便是上品,但他还是把头一摇,随手将冬裘丢在了一边。桌上摆放着茶盏,盏中无热气升腾,可见茶水已冷,但他并不在意,拿起来便喝了一口。这时当值的进来通报,说外面来了三人要求见他。邹员外随口问道:“什么人?”当值的应道:“来人自称是前段时间破了好几起案子的宋提刑。”“宋提刑?当真是他?”邹员外忽地将茶盏一搁,脸上大有惊喜之色,“快快相请!”当值的立刻回到柜台,将宋慈、刘克庄和辛铁柱领入解库厅,与邹员外相见。邹员外仪表堂堂,穿着虽然富贵,却颇有几分威武,说起话来也有几分草莽味道:“你们哪位是宋提刑?”待宋慈表明身份后,他喜道:“你就是敢把韩治罪的宋提刑?”上下打量了宋慈一番,“竟然这等年少,想不到,想不到啊!”哈哈一笑,请宋慈等人坐了,吩咐当值的赶紧摆置热茶,观其言行举止,倒像是与宋慈十分熟络。当值的一边摆置茶盏,一边添上热茶,见宋慈等人似有异色,笑道:“我家员外虽然开的是解库,为人却是仗义疏财,最好打抱不平,一听说太师独子被治罪,那是拍案叫好,就恨自己没能去到当场,亲眼瞧上一瞧,对宋提刑那是整天挂在嘴边,就想与宋提刑见上一面。”宋慈听了这话,想到当值的提起韩时还要称之为“太师独子”,邹员外却是直呼其名,毫无避讳,其人性情之直爽,好恶之分明,由此可见一斑。刚刚坐下的他,当即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向邹员外行了一礼。邹员外忙道:“宋提刑不用多礼,快快请坐。”宋慈坐下之时,看了一眼扔在一旁的冬裘,瞧其毛色和大小,应该就是此前吴此仁吩咐伙计送到折银解库的那件。他道:“今日冒昧打扰员外,是想向员外打听一些事。”“宋提刑想打听什么?”邹员外手一抬,“但说无妨。”“不知员外是否认识吴此仁?”“你是说仁慈裘皮铺的吴老二?我认识他。”邹员外抓起那件丢在一边的冬裘,“你瞧,这不就是他刚给我送来的裘皮?我又不爱穿这东西,他还每年往我这里送。”宋慈原以为这件冬裘是邹员外买下的,没想到是吴此仁奉送的,道:“吴此仁每年都给员外送裘皮?”“是啊,自打这吴老二开了裘皮铺,每年一到正月,便准时给我送一件裘皮来。今年我还当他不送了,结果还是送来了。”邹员外将冬裘丢给当值的:“拿去折了钱,与大伙儿一起分了。”当值的喜道:“多谢员外。”捧着冬裘,乐呵呵地去了。当值的一走,邹员外的身子稍稍前倾,道:“宋提刑,这吴老二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员外为何这么问?”宋慈道。“你可是提刑官,来我这里定是为了查案,再说这吴老二本身就不干净,犯了事也不稀奇。”“吴此仁如何本身就不干净?”“不瞒宋提刑,我开设这解库,平日里少不了有客人来典当财物,除了那些等钱救急的人,还有什么样的人会来典当财物,想必不消我说,宋提刑也能明白。”邹员外慢慢说道,“这吴老二没开裘皮铺前,隔三岔五便来我这里典当财物,典当的大都是金银首饰、玉石宝器,每次换了钱就走,从不赎回。他一个穷小子,哪来这么多值钱货,不用想也能知道。几年下来,他从我这里换走了不少钱,就是用这些钱,他才开得起裘皮铺。”宋慈看着邹员外,不免有些诧异。解库常作为贼盗销赃的去处,各地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插手查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但至于销赃的贼盗具体姓甚名谁,却是私密,任何一家解库都不会轻易对外泄露,否则往后的生意便很难做。然而邹员外不等宋慈问及,便如此轻易地将吴此仁典当各种值钱财物的事抖搂出来,就算邹员外对他多有仰慕,也应当不至于此。

他道:“所以吴此仁每年送裘皮来,是希望员外替他保守秘密?”邹员外道:“这吴老二虽然没有明说,但料想他是这用意。”“那员外为何不替他保密,一见面便告诉了我?”宋慈没有掩饰心中疑虑,直接问出了口。“换了别人来问,哪怕是高官大员,我也未必会透露一二。”邹员外看着宋慈,“可你不一样。”“有何不一样?”邹员外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朝刘克庄和辛铁柱看了看。“员外只管放心,这位刘克庄,这位辛铁柱,都不是外人。”宋慈道,“员外有什么话,直说就行。”邹员外此前一直只关心宋慈,这时听到刘克庄的名字,道:“原来你就是刘克庄。”刘克庄笑道:“我刘克庄就是个无名小辈,想不到邹员外也知道我。”“刘公子大名,我邹某人是闻之已久。”邹员外说道,“既是宋提刑与刘公子到来,那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二位一定知道叶籁吧?就是前阵子名扬全城的大盗‘我来也’。”宋慈大感意外,与刘克庄对视了一眼,刘克庄同样面露讶异之色。“我岂能不知?”宋慈道,“叶籁兄为了助我破案,不避囹圄之祸,挺身做证,指认韩罪行,于我有大恩。”“不瞒二位,其实我也认识叶籁老弟,我知道他是大盗‘我来也’,只怕比二位更早。”邹员外道,“吴老二之流,充其量就是些偷鸡摸狗的毛贼,只有叶籁老弟这般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之人,那才是真正的大盗。叶籁老弟盗来的钱,大可直接散给穷苦人家,但一些贵重的金银玉器,实在太过招眼,直接散出去,只怕会给那些穷苦人家惹来麻烦,是以他每次劫富之后,都会把这些金银玉器拿来我这里,换成钱后,再拿去济贫。”说起叶籁,邹员外一脸仰慕之色,继续道:“我在这折银解库坐地二十余年,见过的贼盗实在不少,新贼也好,惯偷也罢,不管是胆小如鼠之辈,还是穷凶极恶之徒,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当初第一次见到叶籁老弟,我就看出他身有正气,不是凡俗之辈,这样的人物行偷盗之事,必定事出有因。他来过几次后,我发现他典当的一些金银玉器,竟是城中一些高官大户的失窃之物,这些高官大户都是被大盗‘我来也’所盗,那时我便知道他的身份了。后来他再来质钱,原本该值十当五的,我让当值的足额给他。如此一来二去,足额的次数多了,他终于难忍好奇,来问我原因。我说那些金银玉器都是接济穷苦人的,我可不能克扣穷苦人的钱财。他知道我已察觉他的身份,非但没有为难我,反而直爽地承认他便是‘我来也’。此后他每有义举,都来我这里质钱,我每次都足额付钱,还提前把钱分装入袋,方便他散与穷苦人家。”这番话一说出来,刘克庄顿生敬意,起身道:“原来邹员外曾助叶籁兄行此义举,请受刘克庄一拜!”邹员外拦住刘克庄,不让他下拜,道:“刘公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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