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
云老板“啪啪啪”对着她的脸左右拍了好几下:“枝枝,枝枝,你没事吧?”
眼前是一大片浑浊的泥块,都快搅成一池子泥浆了,充气艇刚刚衝出被泥土砸下去的范围。
拉艇和推艇的消防员、小哥都一脸惊魂,谌过迅速回神,立刻跟着云老板过去推艇。几个人像上了发条一样,疯狂地推着充气艇往前衝。
云老板“呼哧呼哧”地直喘气,不知道是在骂她还是在感叹:“枝枝你吓死我了!就刚才那截断树的大树干,正好砸在你站在的队尾位置。要不是你返回去了,当时就得把你砸挺了!”
谌过想着口袋里的铃铛,也后怕得不行:“那是我运气好?”
“好你大爷!”云老板接着又破口大骂起来,“你是不是脑子穿刺了啊,那大树干是没砸到你,你被树枝给拍了,要不是我过去把你揪出来,你早呛死了!”
谌过惊了半天的脑子过了这三分钟才慢慢缓过来,逐渐想起来她被树枝砸到左肩拍进水里前看到的一瞬。
当时,那截断树砸到水里时就擦着充气艇的边,溅起一泼高耸的水浪,差点掀翻充气艇,消防员、小哥还有云老板都条件反射地扑向充气艇,用肩背挡住了艇上的人。
那时她整个人都被拍向水里,可水里却有一片杂七杂八的树丛伸着乱七八糟的枝条,她本能地抬臂护住头脸,却依然被刮得四处生疼,整个人扎进水里的时候感觉脸上火辣辣得仿佛被揭了皮。
那小哥也惊魂甫定地插话道:“谌姐,你不知道云老板一抬头髮现你被树枝拍进水里,当时就跟个羚羊一样,三步两步从断树上跨过去,一把就把你捞了出来。”
“你俩还没站稳呢,上头就‘哗啦’滑脱下来一大片土!可吓死我们了,”小哥指指前头拉艇的消防员,“这小兄弟吼得嗓子都劈了,叫着快撤快撤,塌方了!”
那这吼声谌过还真没听见,但是她听见那土狗狂叫了。
这会儿艇上的一家人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瘸老太太就不停地在那儿“感谢主”“感谢主”!
丈母娘伸手挽住老太太,大着嗓子说她:“大娘,你看看这些帮忙咱脱困的孩子们都还泡在水里呢,你感谢感谢人家,你感谢主干啥?你那上帝上你家救你了?”
云老板和谌过自动开启语音过滤,就顺嘴问问产妇和孩子怎么样,小姑子有没有被吓到。
产妇尴尬地红着脸跟她们道歉:“对不住啊,奶奶她就是老习惯了。”
谌过惊讶地看了看那瘸老太太,她还很少看错人的年纪过:“啊,这是你奶奶啊?我们都当是你婆婆呢。”
产妇腼腆地笑了笑:“这是我孩儿他爸的奶奶,不是亲的,他跟妹子,都是奶奶拾来养大的。”
谌过和云老板面面相觑,这瘸老太太……唉,感谢主就感谢主吧。
人性这个东西,本来就没法评判。
黄昏时分,所有人都平安撤离到镇上。
广场、超市、宾馆都成了安置点,谌过他们主动退了房间,原本四间房剩了两间,男一间,女一间。老板送来了垫子、席子、被褥等,供打地铺的人使用。其他房间也差不多,每个标间至少都住了三个人,这样可以让一些身体格外虚弱的受灾者住进屋子里。
谌过和云老板衝完热水澡换了干净衣服先在床上瘫了十分钟,凌娅和大姐在大厅里给受灾者发食物。
被砸伤的左肩痛感越来越分明,当时虽然没被树干砸到,可砸她的树枝也挺粗的。脸也被刮得一条一道的,云老板一边给谌过消毒一边心疼地直叹气:“你说我怎么给你爸妈交待,贴身陪着你出来一趟,这还给你整破相了。”
“嘶——”眉头一道伤口跳着疼,谌过泪花都沁出来了,“我这是万能皮,不留疤,你瞎操个什么闲心,能不能找个大夫给我看看肩膀,感觉不太敢动。”
云老板拿棉签戳了戳她眉头一处地方:“怎么不留疤,这儿不就有个你那小朋友给你戳出来的疤么,还没消干净呢。”
收拾好谌过的脸,俩人披上外套下大厅里去,谌还带着相机,打算拍几张照片。大厅里有个大夫正在给老人看诊。谌过瞅着一个空儿让人给摸了摸肩膀,确定骨头没事儿,干脆就贴了两张膏药应付。
一女孩儿发完小推车里的水,突然衝着她俩跑过来:“你好,冒昧问一下,你们房间住几个人了?能不能加我一个?”
这女孩儿她们出发去救灾前见过,是其他车队里的。云老板很礼貌拒绝:“不好意思,我们屋里已经住四个人了,挤不下。”
“可那边就多出来一个我,我不想占一个房间。其实五个人能挤进去的,把两张床推到一起可以睡三个人,另外两个打地铺,让我和你们挤一挤吧?”这女孩儿面色十分诚恳。
大姐和凌娅正好忙完过来,顺嘴接上对话:“特殊时刻,凑一凑,妹妹你来吧。”
女孩儿的双眼一下子亮起来,开心地主动跟她们握手:“我叫谷雨。”说着指指那边正在跟领队大哥说话的高个儿男人,“那我哥,谷风。”
无中生有
宾馆这边的受灾群众基本安置好了,谌过和云老板带着相机又去广场和超市那边转了下,远远地拍了几张大景。
广场的安置帐篷那边人最多,谌过突然瞥见有两个眼生的女孩儿穿戴得光鲜亮丽地正在给人发小蛋糕,但是一直在用手机跟着录视频,还特意把镜头凑到小孩子面前拍。她觉得有些不舒服,想想人家也是在做好事,还是忍住了没去製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