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
“霁尘你不是被累傻了吧,”任义村怪叫,“好端端分利给别人做什么?”
分任务量给别人,就意味着要任义村把即将装进自己口袋的钱,拿出来点分给别人,这可实在让人不情愿。
史泰第是个脑子清醒的,衝任义村这个莽夫摆手:“你急什么,霁尘此举不无道理,树大招风,江宁的织造行,又不是只有大通水氏一家。”
安抚住任义村,史泰第继而转向于霁尘:“说起水氏,闻说近来弟妹和织造局那边,走得比较近,可是霁尘你的安排?”
无怪乎史泰第过于谨慎,五十万匹丝绸生产出来,那将是前无古人的巨大成就,甚至要在国史上占一行字的,明年吏部考核,他们老哥俩调任入邑,就是板上钉钉!
于霁尘刚要答话,忽然眼前一黑,抬手撑住了额头。
“霁尘?”史泰第率先发现异样,“你怎么了?”
任义村已起身走过来,倒是比史泰第的只动嘴要好点:“你一直身体不好,近来又格外操劳,我听你身边的人说,你偶尔会晕眩,我向郎中打听,你这是气血严重不足。”
“来呀,”他朝门外喊一声,又看向于霁尘,亲切得像是亲哥哥,“我让你老嫂子给你熬了燕窝,先吃了再说。”
他接过下人送来的燕窝,亲手递给于霁尘:“你要是倒下,我和老史可玩不转的。”
于霁尘似乎浑不怕燕窝里面是否下·毒,正好也饿了,端过碗就是吃。
任义村和史泰第暗暗交换眼神,皆露出松口气的放心神色。
“霁尘呐,”史泰第从身后条几上,拿出来一卷契约,展开放在于霁尘面前,“趁你吃着饭,正好看看这个,把花押签了,之前一直忘,好不容易逮着你有空,得给补上。”
他道:“曹总督拒不接受改稻为桑之令,已然被免了江州总督之职,现下我直接和朝廷对接,这份契约不能再拖,要抓紧时间给内廷送去。”
于霁尘不挑食,不论吃什么,总是吃得很香,她隔着碗看纸上内容,是照领朝廷丝绸生产的契约书。
凡给朝廷生产丝绸,官商必须要签此保证契约,以便将来洋人收束尾款后,朝廷按约定给官商分发红利。
除此之外,此契约还有一个功用,那就是生产出问题时,要根据这上面写明的责权所属,来追究官商要担负的罪责。
这份契约一旦签订,则生产和出售的整个环节里,衙门便无需承担任何风险后果,出了事,全部是织造局和织造商的。
于霁尘简单扫几眼,见大致没问题,要笔墨花押。
“来人,拿笔墨。”史泰第喊人送笔墨,眼底是掩藏不住的狡猾。
于霁尘放下才吃一半的燕窝,按按太阳穴,接过史泰第亲手递过来的笔。
史泰第坐的近,一瞬不瞬盯着于霁尘的笔尖,任义村则是伸长了脖子看过来,只见于霁尘在花押的地方慢慢落笔,一横写出,接着,笔尖顿住,随后——
“扑通!”一声,于霁尘一头趴在桌上,竟然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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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税就守在屋外,着人抬了自家老板回暂住之处。
于大老板有自己的专用老大夫,据说是在宫里当过内廷御医,因牵扯后宫纷争而被罢官,于霁尘的身体一直是她在调养。
这一昏倒,倒是把史泰第和任义村吓得不轻,当大夫说于霁尘是虚不受补,吃了大补之物导致昏厥时,任义村站在旁边,默默自责了一小下。
“没事就好,”史泰第也说不得别的,毕竟他也是亲眼见到了于霁尘最近有多忙碌,只能叮嘱毕税:“好生照顾你东家,等他转醒,第一时间告知本官。”
吩咐了毕税,任义村磨磨蹭蹭似乎有话要说,被史泰第拽着拽走。
“俩王八蛋走了?”于霁尘掀了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生龙活虎,哪还有半点生病的样。
毕税看着东家上蹿下跳,撇着嘴道:“姚大夫说了,你要是再这样毫无商量地玩这一套,她不仅要撂挑子不干,还要去夫人和指挥使那里告你一状,说你在江宁胡作非为,鱼肉百姓。”
“不差她告状,反正我也离死不远了,”于霁尘不以为意,继续翻箱倒柜。
好半天才从多物架上某个花瓶里,摸出来个此前被她随手扔进去的小玉牌:“让人拿着这个去澈州找付雪妍,就说我来帮她清除宿敌了,让她赶紧采取行动,晚了可连口汤都喝不上的。”
付雪妍和侯艳洁有仇,付雪妍小心眼,不报仇不会罢休。
毕税精准接住隔空抛过来的小玉牌,习惯性碎碎念:“你就扔吧,万若掉地上摔碎,我看你拿什么信物去找人付老板。”
“就你嘴碎,”于霁尘抬起手,一副要揍人的样子,“快去!”
在毕税刚跑到门口时,又听她东家在后面嚷嚷补充:“先让厨房送点吃的,我饿!”
毕税的声音随着脚步逐渐远去:“姚大夫正给你熬药呢,饿就喝药吧你!”
于霁尘:“······”
两刻钟后,于霁尘枕着胳膊架着腿,安静躺在床上等饭吃,饭果然没送来,来的是大步流星跑进来的毕税。
“东家东家!”她一迭声地急唤。
“干嘛,”半碗燕窝没吃饱的东家,正饥肠辘辘瘫在床上,闻声掀过来一眼,“你又被巷子里的野狗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