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为什么苏云看她的眼神还透露着一点心?这世界疯了吗,还是连她死掉了都没有摆脱幻觉?
还有这个地点也很奇怪,为什么是在苏云每天都会散步的小公园?
一连串的问号惊得林寻找不到语言,只能直勾勾瞪住苏云。
半晌过去,林寻渐渐冷静下来。
刚才苏云碰她那一下,感觉清晰,这会儿还有阵阵微风拂过,加上她的头仍在隐隐作痛——如果这是梦,五感不会这么明确。
林寻又一次看向自己的手腕。
虽然没有刀口也没有流血,但皮肉上好像还残留着刀割一样的疼,疼得心脏都在收缩,这种感觉也很明确。
林寻深吸了一口气。
“你……”就在苏云开口并且要再度触碰林寻的同时,林寻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还向后退了两步。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林寻盯着苏云抬起一半的手。
只要看到这只手,她就会想到苏云从兜里拿出的那把刀,还将它扔到许南语面前。
不止如此,她曾经几次看到许南语拿着那把刀自杀,她还看到另一个自己——那个穿着体检服的“林寻”和苏云缠斗。
这些她都记得!
还有什么……
哦,还有她不知道怎么就刺激了苏云,苏云冲出马路撞车,最终抢救无效身亡。
还有愤怒的蒋延、遭到迷|奸的余歆和因此大受打击的余寒。
林寻一边回忆着,一边又看向右边小臂的肘部,并用手指抚过那里,努力寻找着那道细小的白色疤痕。
结果,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是幻觉,还是在梦里,还是说她真的实现了穿越……
现在的逻辑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许亦为的话跳到脑海中:“她说她知道该怎么控制了。”
她问:“控制?控制发病吗?这个还能控制?”
许亦为:“是控制幻觉和失忆的问题,从那以后她就没有再产生过幻觉,也没有再失忆。”
人类怎么可能控制得了幻觉和失忆?
许亦为一定话里有话。
还有母亲的病历单,什么时空穿越、回到过去。
母亲控制的应该是……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遗传的就不是什么精神分裂,而是这种诡异的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能力?难道她真的与高维世界同频了,还是天外的声音听到她的愧疚和悔恨,愿意再给一次翻盘的机会?
无数个问号自林寻脑海中掠过,她盯着苏云的眼睛渐渐红了,而原先那种急于问清楚许南语自杀经过的心情,也被眼下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冲淡。
她太乱了,她需要想清楚。
当然,她依然想知道母亲自杀的真相,可是她没有把握,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又一次断片,又一次将这一切搞砸,又一次刺激苏云去撞车。
她是真的有点怕了。
林寻深深吸了口气,向身后的小路看了一眼。
余寒和蒋延就站在那里,他们正在说话,还时不时朝这边观望。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无论如何她已经出现在这里了,这都是她心里声音的折射,因为想挽回一切的心愿太过强大,这才有了改变的机会。
就这样,林寻一步一步地后退,随即在苏云惊讶的目光中转身,脚下越来越快,头也不回地朝余寒和蒋延跑去。
远处的蒋延见到这番动静,也立刻朝苏云跑来。
在和林寻擦肩而过时,林寻看到了他脸上的急切,他也看到了林寻不同往常的眼神。但两人脚下都没有迟疑。
直到林寻跑到余寒跟前,她猛然想起在高中学校走廊里那一幕:她断片了,醒过神还以后以为自己被火烧死了。
那会不会是另一次穿越失败呢?她因此迎来了一次新的机会。
唯一不同的是,她对上一次记忆全无,而这一次她记得一切,真是万幸!
余寒握住林寻的肩膀,轻声问:“怎么样,你还好吗?”
林寻摇头,又一次习惯性地说出那三个字:“我没事。”
林寻调整着呼吸,抬头迎上余寒担忧的目光,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真好,余寒还是关心她的,没有怀疑,没有质问,也没有因为任何突发事件而生出嫌隙。
尽管她心里还是很慌很乱,一时定不下来,她想她还需要进一步确定。
思路走到这里,林寻主动握住余寒的手,是令人怀念且心安的温度。
余寒有些惊讶,而后就听林寻说:“送我回家吧。”
余寒点了下头,又看向蒋延和苏云,苏云看上去很平静,蒋延和她一起坐在长椅上,母子俩似乎正在说话。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
一路沉默,给足了林寻整理和沉淀思绪的时间。
虽说她还没有适应眼下的发展,还有些不可置信,可长久以来误以为精神分裂带来的痛苦和不确定感几乎要将她逼疯了,眼下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她自杀后被救了回来,却因为失血过多和缺氧而陷入深度昏迷,此时就躺在icu病房监护,而现在她看到听到接触到的一切都是她的深度幻觉。
没关系,如果这一切假的,她愿意继续沉睡,因为在这里她还有机会洗牌重来,给这场幻觉一个好结局。
直到回到别墅区几乎都是余寒在说话,林寻始终心不在焉,只偶尔“嗯”一声,点头或摇头,连笑都很勉强。
余寒还以为是因为和苏云的对话不愉快,可他也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事实上林寻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还是余寒无法解答的事:如果在这个世界上真有人可以回答她的问题,那这个人应该是、也只能是许亦为。
许亦为,他和许南语关系一向很好,虽然走得并不近,林寻却能感觉到许南语对许亦为的信任。许南语义无反顾地选择自杀,其中一项原因就是因为有许亦为托底——她可以将女儿托付给他。
而许亦为呢,他对那件事什么都没问,也不追究,只是默默将所有事接管过来,按照他的方式处理安排。
这么多年了许亦为还收着那份身体检查,他一定知道什么。
林寻回到家里,许亦为正在书房。
厨房的锅里温着晚餐,是阿姨提前做好的。
林寻敲了一次书房门,问许亦为吃不吃晚饭,许亦为说已经吃过了。
林寻一个人吃完饭,洗了碗,又坐在桌前发了会儿呆,随即第二次走向书房。
门板敲响,许亦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林寻推开门,往里面走了两步,问:“你让人研发的那种体力补充剂,能不能再给我一瓶?”
她是故意这样措辞的,尤其是“再”这个字,在这条时间线上许亦为还没有给过药。
许亦为却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用词,停顿了两秒才将目光从资料上收回,隔着金丝边眼镜与她对视:“你怎么知道药已经到了?我还说过阵子再告诉你。”
林寻:“你之前提过一句。可能是你太忙了,忘了吧?”
这话回答得并不认真,但许亦为依然没有深究:“哦,是么。”随即就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放在桌上。
林寻打开看了眼,红色和蓝色的胶囊,和记忆中的一样——这瓶药就像是另一个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