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初恋
的聊天框再次滚动,裴昇把骆珲解除黑名单。
“送她回去,她出门没坐车。”
骆珲看得眉头直跳,被迫为周颜鞍前马后,叹口气站起来说:“嫂子,吃完了吗?我送你回去。”
看模样,周颜今天不上他的车,他坚决不会走。
吃净的餐盘留着薄薄的油膜,周颜和叶鸣宇的闲聊还未进入尾声,但骆珲已经有些不耐烦,手转着烟盒想ch0u,拿出一根又塞回去。
“好吧,麻烦你了。”周颜收起手包。
叶鸣宇应声站起来,桌台一碗即将见底的甜汤,盛着晚灯悠悠地晃。他跟着送到马路边,一路无话,只是斜斜的影子相随。
离开时又望了叶鸣宇一眼,周颜声音很轻,像再一次告别的前奏,“不用再送了,回去吧。”
梧桐树影下的夜晚,折叠成五年前摩肩接踵的机场,他被人cha0推着走,逆流回望围栏外的周颜,跟她喊的是:“不要再送了,回去吧。”
岁月流转回如今疏离的他们,周颜拉开红se跑车的车门,离曾经的他们越来越远。
“周颜。”叶鸣宇忍不住喊她,再走近一步,将她抱入怀里,“很高兴再见到你。”
她的温暖在怀里停留一秒,终于还是离开了。
返程的路走走停停,骆珲换档的手快生出茧子,盯着一望无际的红se尾灯,yu言又止。
“听说订婚了,恭喜。”
“谢谢。”周颜还是那副老样子,嘴里蹦不出多余的字。
骆珲按着方向盘,低头笑笑,挂档往前去,“其实,我没想到你会和昇哥走这么远。”
“我也没想到。”周颜捏紧手包,0se小羊皮料皱起波纹,起伏不平如她的心境。
分别时叶鸣宇突然的一抱,周颜觉得她已经说不清了,骆珲无论说什么,都像审问她。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嫂子。”骆珲浅踩油门,跑车发出低吼的嗡鸣,“昇哥这人你知道,他看重结果,底线之上的事,包容x很强。”
话留在周颜的耳朵里,她不明白骆珲在暗示什么,g脆不再细想。
洗了一场热水澡,蒸掉心头焦虑的石头,周颜掀开羽绒被躺进去,接到裴昇的视频通话。
他坐在桌前,衬衫没有领带,画面从他的喉结往上,到眼镜截止。
手机被他俯视着,连带接通视频的周颜,也被他居高临下俯视着。
“今天出去玩了?”裴昇的声音有几分失真,通话中的电流声沙沙响,听得十分催眠。
“嗯,见了一个……同学,也碰见了骆珲。”周颜伏在枕头上,半张脸露给镜头,洗过的五官清润动人。
她知道自己不用详细交代,骆珲必定事无巨细地说了。
“你那里很晚了。”裴昇松开领口两颗扣子,懒懒往椅背陷,目光幽深,“这样看不清全部的你,手机拿远一些。”
周颜从被窝钻出来,拧亮床头暖融融的夜灯,身子趴在h光下,像兑了蜂蜜的鲜n。
她把手机架好,放在床头柜,正框住她的上半身。
复躺下看他,裴昇身后的窗里余晖消散,他的脸上没有落光,因此暗沉一片。
“睡吧,就这样睡。”他低声哄,声音飘远,“等你睡着,我会挂断电话。”
周颜真的困了,闷哼一声闭上眼,半张脸埋进枕头,乖巧得像个假娃娃。
迷迷糊糊的时候,也许是梦里,她听见裴昇低喃,“真是有点后悔了。”
周颜费力睁开眼,除了夜灯,一切都是暗的。
夜阑人静的时刻,窗外的天和眼前的手机,早早和她一样陷入沉眠。
窗帘轻轻飞起一个角,周颜翻身,把那句话当做她的幻觉,随风带走。
和陈懿吃完最后一顿午饭,暑假真正来了。
风卷着温吞的热浪,yan光穿进玻璃,像拧亮一盏难以躲避的灯,照在周颜双手上。
她被烤得发烫,把手缩进窗框y影。
桌上四个nv孩,三个聊着暑期实习的话题。她们口中的地点分布遥远,天南海北地跑,因此抱怨舟车劳顿,抱怨选错了最辛苦的专业,最后抱怨尽管如此,可能仍落不到转正名额。
“颜颜,你暑假不实习吗?”
旁人问是无心,周颜心里磕绊,塌了一块儿下去,摇摇头答:“不实习了,家里有事。”
能抱怨是幸福,周颜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翻开朋友圈,几个同门上了新作品,本科同学跟着电视台跑大西北,字里行间都在喊累。可周颜反复看,把他们的作品、文字、表情咂0再咀嚼,品出来的是炫耀。
与此同时,周颜在家里选婚宴的菜式,场地装饰的颜se。她的课本里密密麻麻,是光影和叙事,落到生活实处的,是啰啰嗦嗦的油盐酱醋。
他们在他们理想主义的路上,周颜背道而驰,除了陈懿竟无人可说,她不想把婚事说得人尽皆知,在同龄人中显得太突兀。
且没有人能真正帮她,助手很多,给的意见不胜枚举,每一条最终还须周颜点头或摇头,实际上徒增人员管理的工作量。
裴昇在莫斯科忙碌,他不仅是二人之间的经济支柱,他肩上担着万余人的饭碗,缺席婚礼繁琐的前期准备,周颜无法有怨怼,甚至不敢耽误他的时间,问问他对菜品和颜se的喜好。
这类问题太琐碎,放在他的眼前,和桌案上jg炼的文件相b,烟火味儿重得像一场玩笑。
一旦想到这是管中窥豹,她未来的日子,只会b现在更孤立无援,周颜只剩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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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高速路没有鸟,尽管江城是个多鸟的城市。
周颜硕士入学的第一个作品,拍的便是sh地中的鸟,学名叫做豆雁,灰se绒羽背身,一双hse脚蹼,会上岸游荡。
第一眼见时,周颜以为是野鸭或野鹅,肚皮贴地,歪歪扭扭的鸟科动物,翅膀是一对退化的装饰品。
没想到它忽然振翅腾空而起,周颜被吓了一跳,失手摔了相机,一下跌坐在草丛里,缓过神后笑得喘不上气。
这不是江城的鸟儿,每年冬天从雪域飞来作客,探进沉湖sh地里饱餐,义务做人类的观赏对象。
周颜发现它们竟然是一夫一妻制的鸟类,顿时觉得有趣,隔开几百米距离,拍它们成群结队的画面,从日出追到星光漫天。
沉迷至忘记时间,一天午夜时分,被裴昇从淤泥上捞起。冬季的严寒从泥土地起,她趴在羊毛地毯上,挡得住r0u眼可见的灰尘,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寒意。
裴昇碰了碰她的腹部,手落在羽绒服上,滑开一片刺骨的冷,眼se掉进冰窖,一言不发抱起她回车上。
车程过半,把周颜一双手r0u得软乎发烫,裴昇闷声开口问:“你拍的是什么动物?”
“候鸟,叫做豆雁。”周颜兴致盎然,打开相机给他看。
yan光在水面牵成一条线,波纹起伏堆到岸边,豆雁在湖中水面小憩,远看像不会沉底的灰墨点。
“豆雁。”裴昇复读一边,微微点头,“这将是我第一个讨厌的动物。”
汽车穿行于黑夜,车窗外寂然无声,暗得让人丧失视觉,唯一能看见的是车厢内,照明灯下、相机屏幕前,裴昇若无其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