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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应小满站在陌生小巷的柳树下出神。

头顶细碎的夏日光穿过柳条枝叶,映照在她白皙如瓷的脸颊上。

雁二郎接连问了几句都未应,眼神微动,凑近弯腰打量,迎面却瞧见隐约发红的眼眶,浓长翘起的睫毛盈了层水雾,要落不落的。

雁二郎的心砰地一跳。他想也不想,直接伸出手去,便要牵面前小娘子的手。

应小满想也不想,本能地一抬手,闪电般又一巴掌。

啪——

这下结结实实揍在脸上。

雁二郎分了神,从小武场练出的身手居然都没躲过去。

“嘶……”他抬手去摸自己的脸,顶着半边明晃晃的巴掌印,勉强夸赞一句:

“小娘子的身手……好生了得。长乐巷那位和你在一处时,也被你这么打过?”

应小满抬手迅速抹了下眼角。

她和七郎为何一拍两散?因为七郎是晏家人。嘴里说着帮她报仇,心里向着他晏家,不愿意帮她杀自家兄弟。

七郎骗了她,但眼前这厮更可恶!趁着他们分开,在她面前句句诋毁七郎。

把七郎踩在脚下就能显出他雁二郎好了?狗屁。

“我才不打七郎。” 应小满抱起阿织,推起小轱辘车,“你别跟了。再跟下去,信不信我还打你。”

偏偏雁二郎是个记吃不记打的邪性子。

应小满口口声声警告,他全当做耳边风,不顾长随在身后小声劝,顶着红彤彤的半边巴掌印,继续不远不近地跟在小轱辘车后头。

“对晏七郎余情未了?不舍得下手打他?但你却还是坚决和他分开。可见他必然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叫你伤心万分的同时,却又决意离开他。应小娘子,你如果跟了我,我雁翼行定然处处满足你心意,绝不叫你伤半点心——”

应小满把轱辘车往路边一靠。转身的同时,雁二郎眼疾手快,往后瞬间一个横跳,跳出两三尺外。

应小满站在车边,极不高兴地反驳,“七郎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他只是应诺的事反悔不做,我再不愿意理他。你当街强抢民女,这才叫伤天害理的事!”

雁二郎唰的打开折扇,在树下摇了摇。

“我强抢谁了?从头到尾,我只看中应小娘子你一个。上回当街被你们两个陷害一场,回家便吃了一顿家法,我自知理亏,始终也没抱怨你一句。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应小满却又不理他了。

回程路上,她推着小车,雁二郎溜溜达达跟在后头。阿织时不时地往后面看一眼,小声说,“阿姐,坏人还跟着。”

这位才是真正的牛皮糖。十一郎和他比起,简直算端方君子。

直行过长街,前方岔口,一边转右,转入草木葱茏的七举人巷。另一边直行片刻转左,便是仇家所在的长乐巷。

应小满脚步停住,远远地凝视着长乐巷。

身后的雁二郎缓行过来,顺着她的视线若有所思地望向长乐巷,以诱哄的语气和她商量。

“他究竟应诺下你什么事,又反悔未做?说说看,他做不到的事,我不见得做不到。”

应小满心里一动。视线从长乐巷方向收回,转向雁二郎。

这是她今天头一回正眼看他。

雁二郎顿时精神大振,有门路!

他极具诱惑性地继续言语煽动。

“长乐巷晏家毕竟是耍笔杆子的文臣。你托晏七郎做的那件事,无论他不愿做,亦或是做不到;我都可以替你做。莫小看雁二郎我在京城搅动风云的本领,莫小看了自小出入皇城的官家圣眷。——究竟什么事?说说看。”

面前一双乌圆漂亮的眸子也带出了思索的神色。

应小满抬手指着前方的长乐巷,对雁二郎说:

“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想潜进晏家做一件事,七郎不肯帮我。但我一定要想办法潜进晏家,把那件事给做成了。你自吹自擂了半日,这点小事,你能不能做到?”

雁二郎神色一动,“我若能做成,你当如何?”

应小满心里想,老家有句大俗话,话糙理不糙:新娘进了房,媒人扔过墙。

事做成了,管你如何。

等她成功杀了晏容时,雁二郎这个协助她的人,难不成还能跟官府告发他自己是同谋?

但七郎当面答应她背后又反悔的事实在令她印象深刻。

她警惕地说,“嘴上谁不会讲大话。等你做成了再说。”

“小事何难。只是我心里好奇,小娘子和长乐巷那位交好,为什么不叫他光明正大把你从晏家正门领进去,非得要使手段‘潜进晏家’,难道晏家藏了什么你势在必得的东西……”

应小满推起小车转身就走。

雁二郎急忙追上两步,“好好好,我不问。左右不算大事,我应下你便是。”

两人站在路边,临时组成的脆弱同盟击掌三次,雁二郎郑重许下承诺。

眼望着长乐巷方向,开始低声商议细节。

——

当晚,戌时末,应家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晏七郎立在门外,目光扫过院墙下消失的两个布包袱和门栓处,上去敲门。

敲了许久门也未开。

紧闭的门户最后终于响了一下,左右拉开道细缝。

阿织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揉着惺忪的睡眼说,“七哥……啊,七郎。阿姐说不许我开门。”

七郎并不勉强。

“不开门也不要紧。转告你阿姐一句,何时她气消了,愿意和我说话,我和她约去洞明桥边相熟的茶肆,和她当面好好地详说。”

想了想,又叮嘱说,“对了,和你阿姐再说一句。这几日先缓一缓,莫急于寻仇。事态并非她所想,仇家也并非她所见。”

门后困倦得泪汪汪打呵欠的阿织张了张嘴:“……啊?啊?”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巷口响起几声马嘶。马蹄声渐渐去远。

小院桂花树下。门外持续敲了两刻钟,门里也笃笃切了两刻钟肉的刀声终于停下,应小满拿起毛巾,擦去额头晶莹细汗,视线落在关门回返的阿织身上。

阿织揉着瞌睡的困倦眼睛走回树下,站在木桌边说, “阿姐,七郎走了。他有话对你说。”

“他说什么。”

“他说……”阿织迷茫地回想一阵,“茶!他约你去桥底下喝茶!”

桥底下?应小满一怔,随即点点头,“哦,洞明桥边的茶肆。还有呢。”

“还有还有。”这几日先缓一缓,摸鸡鱼寻什么来着。

“他叫阿姐摸摸鸡鱼。”阿织不自觉舔了舔馋起来的嘴巴,肯定地转述。

“七郎叫咱家不要只卖羊肉,还要卖鸡卖鱼。”

树影摇曳, 热风拂面。京城的盛夏气势汹汹而来。

这是应家在京城度过的第一个夏天。

再过几天便是小暑节气。算算日子,义父过世满了半年。

义母撑着病体起身,天蒙蒙亮时雇了辆车,专程去城南鱼市寻来两条本地不常见的鲥鱼, 养在院子水缸里。

“咱们老家靠近汉水, 这种鱼多的是, 都是江边人家桌上寻常吃用的。谁知在京城卖得这般贵价。”

义母絮絮地念叨着, “两条花去五百文!还好家里最近手头松。要还是年头在铜锣巷那阵子的光景,想烹条乡下常吃的鱼都买不起。”

应小满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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