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病床上的方若薇还想要留他,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但男人毫不犹豫地站起身,重重的甩开了她的手,大步走出了病房,一路闯着红灯赶往了这家医院。
护士说,“孕妇有些虚弱,也有些累了,可能需要休息一会儿。”
厉老太君看着自己的孙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举起拐杖就往厉寒霆身上招呼,力道一点儿也不减,下手毫不留情的,“大半夜的,你瞎跑什么?云舒在这种时候没看到你多着急!”
这次就连一向疼爱儿子的厉妈妈也忍不住出声责怪,“我看你当真是不知道孰轻孰重!方若微自杀送去医院就好了,而云舒可是生产!是头等大事!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难道就不比方若薇重要吗?”
阿桃被那场面吓到了,现在还心有余悸,抽抽搭搭地自责,“都怪我,如果是我去帮少奶奶倒水,她就不会摔倒了。”
厉寒霆的心仿佛被一把匕首狠狠地扎透了,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血洞。
不,不是阿桃的错。
是他的错。
如果今天晚上他没有去医院探望方若薇,那在乔云舒半夜惊醒想要下床喝水的时候,他会醒来给乔云舒倒水,她就不会意外摔倒,导致孩子早产了。
男人的眉宇之间满是心疼和自责,他极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且他幽暗而漆黑的眼眸中都写满了痛苦,这让还想要在训斥说教他两句的长辈们都有些于心不忍,没再说话了。
厉寒霆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被压上了一块重重的巨石,以至于他说话都有些费力。
他抿了抿薄唇,问,“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护士点点头,“可以。”
男人踏进了病房当中,此刻的乔云舒已经躺在病床上沉沉睡去了,她的脸色依旧很苍白,如同一张薄薄的白纸似的,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能看出她在生产过程当中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的。
厉寒霆的心尖颤了颤,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她的脸。
但在手指和脸颊皮肤即将接触的那一刻,他又怕自己的动作吵醒了乔云舒,于是手指蜷缩了一下,在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来,垂在了身侧。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身边有人正在熟睡的乔云舒,那浓密纤长如同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秀气的眉毛微微皱着,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厉寒霆再一次伸出手,笨拙又轻柔的用指腹抚平了她眉心的褶皱,晦涩的开口,语气里满是浓浓的自责和愧疚,“对不起……”
我想和厉寒霆离婚
清晨万籁寂静,东方的地平线泛起一丝丝亮光,悄无声息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一道金色的晨光穿透树叶碎成点点金斑,通过透明玻璃窗洒在医院的病床上。
乔云舒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下意识地想要翻一翻身,却正好对上了熟悉的男人。
那个身份显赫不可一世的厉寒霆就那样坐在椅子上,趴在她的病床上睡着了。
她刚轻轻一动,男人就十分警醒地睁开了眼睛,一双湛黑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青色,看来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有些感动。
但此刻乔云舒对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内心如同一把火烧光了所有只剩下灰烬的荒原似的寂寥与平静。
她语气淡淡,“你不t用这样。”
或许是因为担忧的情绪占据了男人思维的主要部分,他此刻竟然没有发现乔云舒神色和语气中的异常。
男人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水,“身上有哪儿不舒服的吗?饿不饿?想吃些什么?”
乔云舒心中冷笑一声,语气生硬地拒绝,“不用了。你走吧。”
厉寒霆的动作一顿,这才发现她的态度冷硬。
乔云舒原以为厉寒霆这样骄傲自负的天之骄子被人如此对待,会当场负气离开,但没想到厉寒霆竟然没走,反而还十分容忍大度地耐心同她说话。
“身为孩子的父亲和你的丈夫,我自然是要留在身边照顾你的。母亲吩咐家里的阿姨给你熬了鱼汤,我出去拿进来喂你吃。”
男人知道她心中有气。
妻子生产,他竟然没有陪在身边,乔云舒对他有所埋怨自然也是合情合理的。
很快,男人端着鱼汤进来了。
炖得奶白的鱼汤,鲜美的气味萦绕在空气中。
厉寒霆用瓷勺舀了一块鱼肉,轻轻吹了吹,等到温度合适时再送到了乔云舒的嘴边,体贴入微,细心至极。
但她并不想领这个情,一动也不动地静静看着他,半晌才说了一句话,“你出去吧,让阿桃来。”
男人如同夜色一般浓郁漆黑的眼眸中划过一道沉沉的颜色,两人无声地对峙了几秒,最终他还是败阵下来,将碗放到了旁边,起身语气沉沉的说,“好,我让她进来。”
阿桃欢欢喜喜地进来喂她吃饭了。
挑了刺的鱼肉炖得软烂,一抿就化,香浓鲜美的味道在口腔中迸发。
即使神经再大条的她也意识到乔云舒和厉寒霆之间的感情或许出现了问题,不过她并没有在这时候提起刚生产完的产妇身体也还是处于虚弱状态,暂时不能多耗费心神去想那些让人心情郁结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姜棠也打开门进来了,她和阿桃也是同样的心理,此刻两个小太阳似的姑娘正绞尽脑汁给乔云舒讲些开心的事,你一言我一语,把乔云舒哄的心情的确明媚了不少。
“我刚刚去看了我的两个干儿子,太可爱了!软乎乎的!”姜棠兴致勃勃地问,“你准备给他们取什么名字啊?”
早在怀孕之前,乔云舒以及来看家长辈们就已经为孩子的名字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起了好几个女孩儿男孩的备用,
“哥哥叫厉砚辞,弟弟叫厉应淮。”
两个孩子的名字不仅好听,并且还寓意深远。
哥哥的名字是出自“与天作石来几时,与人作砚初不辞”一诗词中。
弟弟的名字则是来源于“寒潮不应淮无信,客路相随月有情。”
姜棠和阿桃都觉得这名字好听极了。
没过一会儿,厉老太君和厉妈妈,厉爸爸也进来看望了她。
对于这三位长辈,乔云舒的心中是有敬佩的,对他们的态度还是如同往前一样。
老太君摸着她的手,语气中充满对小辈的慈爱和怜惜,“辛苦你了,虽说一开始是冲着让你为我孙子冲喜来的,但这么些时日也的的确确把你当成了真正的孙媳妇对待。我和你公公婆婆都送了你几张黑卡,还有一些房产地产,算是对你怀孕生产经历的痛苦的补偿。”
老人家一番言辞恳切的话说得乔云说得心窝子暖暖的。
她有些感动,但也摇了摇头,“不用了,老太君。您按照合同上说好的给我就行了。”
一句疏离了的称呼和“合同”两个字让厉老太君的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感觉,果不其然,下一秒乔云舒就轻声说。
“我想和厉寒霆离婚。”
厉妈妈和厉爸爸都惊呆了,连连出声劝阻。
“云舒,你可不要意气用事啊,我知道你生产时寒霆没有陪在身边,你心中有气,但也不能一气之下做出这么不理智的决定啊。”
“是啊,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就算是为了孩子。孩子刚刚出生,你难道就忍心他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吗?”
听到他们提起孩子,乔云舒的心中一痛。
天底下又有哪个母亲想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