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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2

 

「学弟,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晓得要重视自己的前途。」办公桌前,一名男子随意翻了翻案上文件,头也不抬,「上面吩咐下来,这件案子还是尽快解决才好,媒t毕竟闲着无事,如今又风平浪静,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後的话题本在情理之中。」

程绍纬不置可否地扬眉,低头看向跟前那一张张摊平的报纸:「我知道,我会迅速结案。」

男人手握成拳轻扣桌面,半晌才答:「恕我直言,你看起来并不完全明白,我把话搁着了,上头希望看到结案後的新闻标题是1un1i悲剧而不是其他。」

「但是学长,我不认为犯人是梁贞,她也许只是被派来顶罪的。」程绍纬抿唇,思索一阵後依旧忍俊不禁,脱口而出,「我以为司法的目的在於实行正义。」

男人不怒反笑,他站起身,平视程绍纬的眸:「没有什麽事是绝对公平的,正义一词不过是种口号,站在天秤的两端,人永远会向重的一端靠拢。」

他将目光移往角落的门,意思再明显不过,那是淡漠却不甚有礼的逐客令。

「我会试着加速调查。」程绍纬非常乾脆地转身,落下一句话。

侦讯室内,刺眼灯光洒在梁贞过分苍白的脸庞,照得她肤se更显透明脆弱。

程绍纬向後靠在椅背,深x1了口气,然後开口:「这样吧,我们将这次谈话当作朋友间平等的交流,你只要保持轻松,诚实应答就好,如何?」

「检察官,我是想了一段时间,但现在我会将一切跟你说明的。」梁贞咬了咬下唇,挺直身板,才继续说道,「我平常是住在外头,那几天特别回家陪我妈妈,我一直知道这些年她过得不太轻松,说实话我也时常怀疑,身为jg神科医师、家境良好的爸爸,为什麽会有暴力倾向?」

「那天我睡的有些晚,起床时已经下午,下楼後我却看见爸爸在厨房内殴打妈妈,如同我小时候常看见的那般。

搬出去以前,我以为他已经改掉这种恶习,所以才放心让他们两人单独同住,但看见这幅画面後,我知道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我不晓得在我搬出去的期间同样的事情发生过多少回,我只知道当下的我除了震惊,更多的情绪是愤怒——他凭什麽打她?尽管他们是夫妻,但这都什麽年代了,她也不是不通事理的孩子,有什麽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辄打骂,让她浑身是伤?」

程绍纬只是安静地聆听,凝视梁贞的眼神专注而认真,试图找出一点撒谎的蛛丝马迹。

「具t情况我记不清楚了,很可笑吧?我亲手杀掉父亲,却告诉所有人我不记得事情如何发生。」她g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衬着过亮的灯光,面容憔悴的模样竟让他有些不忍,「等我回过神来,一切都已结束,厨房的水果刀不知什麽时候握在我手中,爸爸躺在地上,伤口不断流血。」

似乎是很合理的解释,但他敏锐地察觉有什麽地方不太对劲。

沉默在不算宽敞的侦讯室蔓延开来,半晌他才听见细微的啜泣,出自坐在对面的她。

程绍纬几乎不怕什麽,在他这样年纪的人里,他也算见过许多大风大浪,最怕的却是nv人小孩的哭声,那是无力的象徵,向整个世界诉说妇孺的弱小。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在身上翻过一阵,终於找出一包面纸,因为脚步匆忙,不愿多浪费时间,路边发放的物品他能绕道就绕道,无法躲避便乾脆接过,省得夜长梦多,此刻倒因此派上用场。

「给你。」他的声音紧绷别扭,实在不想听她独自饮泣,「如果你愿意的话,能告诉我一些……後续的处理方式吗?」

梁贞接过面纸,尽量安静处理乾净,声如蚊蚋地同他道谢。

她稍微缓和了情绪,神情却流露歉意:「我……有点累了。」

假设事情真如他所想,或许他应该适度给她一点空间,然後仔细推敲真相,花些时间去调查——更何况,要是她始终不愿说明事情经过,着急的并不会是他。

梁贞被两名狱警带进会客室时,神情掺了些讶异,坐在隔板外的人,是陆宇。

「你还好吗?」他的身形似乎消瘦了些,下颔也散布着胡渣,这阵子他过得并不太好,她心下一紧,举止更是略显急躁。

在椅上落坐,她将身子前倾,仔细地打量他的脸庞——入狱以来,这是她头回如此制不住思绪,但他们的关系非同小可,从以前到现在,她总为他表露出未曾轻易示人的真情。

她的迫切他尽收眼底,如果可以,他多想换她出来,自己替补了去,然而再如何想,终究好似痴人说梦,她拚了命不让自己在乎的人卷入,现在说换就换,责任可不只他一人得扛。

「你看起来不是很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抬手轻抚隔板,尽管无法触到他温热的颊,这已是她聊表思念唯一可行的途径,「相信我,好吗?」

陆宇恨极了这样的自己,放任一个nv人担负所有,而他却无能为力,尤其她是他最为在乎的人,他舍不得她吃苦。

他同样将手搁在隔板上,与她相对,四顾无言,半晌方闻他开口:「照顾好自己,你好好等着,我会为你找到最好的律师。」

程绍纬依照导航的指示一路开至梁宅,却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先生,请出示你的证明。」警卫走到驾驶座旁,弯身说道。

程绍纬拿出证件,说明来意:「你好,我是之前预先说好要来调查蒐证的检察官。」

「调查蒐证?」警卫皱眉,「没听说过,你先前是跟谁联络?」

「跟我。」程绍纬正yu开口,一个nv声抢先打断了他,「你好,我是李莫谖。」

警卫了然颔首,随即要程绍纬下车步行,这才开了门让他进去。

他们一同步行於车道上,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李莫谖率先解释:「虽然有车道,但已经很久没人用了,况且里面那位……很抱歉,要让你下车走这一程。」

一席话说得不长不短,正巧引起他的好奇。

「我想我需要的证人是刘欣然小姐,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他想起资料里提到,梁曜雄医师的妻子,刘欣然,也就是梁贞证词中所言的母亲。

他转头,却见李莫谖面有难se:「关於这点……我该向你道歉,但或许面对面说会更清楚。」

「刘欣然nv士——她患有jg神病长达二十多年。」

梁贞靠在墙上,不大厚的衣衫阻隔不住墙壁透出的冰凉,她想起儿时对她和颜悦se的父亲,想起记忆中总是时醒时疯的母亲,想起刚毅坚强、与她相互扶持的陆宇。

往事一一自她脑中划过,她屈起身子,将头埋入臂弯,事情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或许是昔日不太正常的正常,渐渐铸就这样的结局。

她会告诉检察官,自己处理过厨房的血迹後便将父亲搬上车,随後正如新闻所报,弃屍汪洋。

但上次与他的谈话,她清楚瞧见他眼底的不信任,他在怀疑她,认为她所言并非实话,情急之下最先涌出的却不是解决方法,而是眼泪。

他的手足无措是有些惊人,落下泪水的那一刻,她脑中蓦然闪过的是他必定会感到厌烦,从事这个行业,大概见过不少以眼泪博取同情的人犯,不曾想他竟是这等反应。

不知过去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一小时……狱警敲响她的牢门,尔後进入房内,将她再次带往一个小房间。

只是这回已有人坐在椅上,因为背对着门,她看不出来者为何,但瞧那背影,分明不似熟人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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