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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等待斋饭送上来的时候,扶薇摘了纱帽,懒倦靠着一方软枕,听着外面的闲谈声。

一墙之隔,院子里的热闹清晰地传进茶室。

外面的那些人,谈什么的都有。

宿清焉侧耳听了听,唇边勾了几许笑。

扶薇抬眸望向他,问:“有趣吗?”

“从那些三言两语中去听别人的人生,是挺别有一番趣味。”宿清焉道。

扶薇仔细听了听,慢慢的,唇边也浮现了些笑意。每个人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都有自己人生的波澜起伏。即使是芝麻大点的小事,落在当事人当时的境况里,都成了天大的事情。又是寺庙之所,这些人来这儿大多有所求,所谈皆是今朝的困苦与心愿。

突然有人不再说自己求佛之事,而谈起了政事。

“听说晋国的定安王马上要来了。我看晋国这几年是越来越不老实了,早晚要干出点什么坏事来!”

“以前太上皇身强力壮的时候,晋国那帮孙子什么也不敢做。自然太上皇急症瘫倒在床榻之上,晋国就开始不老实了啊!”

“唉。也不奇怪。咱们陛下登基的时候才七岁呢!”

“要我说,当初还不如让平南王继位……”

话题说到这里,外面那一桌的人显然都意识到有些失言,不敢再深说。

片刻之后,最先开口的那个人又道:“旁的先不议,今年晋国又来,不知道又要打什么坏主意。”

“前年不是来过一趟?打劫了那么多东西走!”说话之人显然语气里带着气愤。

“我听说,前年晋国皇帝皇子来的那一趟,本来想让咱们割城池。是长公主在别宫待了一整晚,才免去割城池的下场……”

“要我说,今年再让长公主出面就是了!这个长公主别的本事没有,哄男人那还不是有一手……”

“咳,别说了。这是寺里呢……”

那一桌的人终于意识到这里是佛门之地,不该胡言乱语,有些话不能乱说,免得污了佛祖之耳。

扶薇挑了挑眉,颇为无语。她只是想听听别人的人生,怎么又听到关于她的流言了。

真是有些扫兴。

宿清焉突然伸手,捂住了扶薇的耳朵。

扶薇诧异地转过头望向他,甚至心神一紧,下意识地警觉起来,审视着他。

她拉开宿清焉的手,道:“他们好像不说了。”

宿清焉听了听,点头:“好像是。”

“你为什么不想我听?”扶薇试探着去问他。

宿清焉反问:“这些话有什么好听的?”

扶薇望着他的这双澄澈的眼眸,忽然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若他知道了她的身份,一定会第一时间说出来。宿清焉,向来坦荡,从不遮遮掩掩。

不像她。

小和尚端着斋饭进来,将简单的一道道素菜摆在桌上。

扶薇流言听得多了,并不怎么在意。她拿起筷子吃斋饭,转眼间已经将外面那些人的胡言乱语抛之脑后。

“味道还不错。”扶薇一连吃了三口小葱拌豆腐。

宿清焉也夹了一块来尝,尝过味道,大致要加什么调料,日后也好给扶薇做。

万福寺在山上,今日折腾一番。扶薇在回去的路上便在马车里睡着了。

她枕在宿清焉的腿上,起先睡得不沉,断断续续。后来渐渐睡沉,直到马车停下来也无绝,宿清焉小心翼翼将她抱下马车。

扶薇在他怀里睁开眼,望着他。

宿清焉垂眸对她笑,温声:“睡吧。”

扶薇又闭上眼睛,将脸紧贴在他胸口,躲避冬日的寒风。

他的怀里很暖。

可惜,不用拥有太久。

又隔一日,二人启程回水竹县。

腊月二十六,马车到了水竹县,缓慢地穿过水竹县。

听着马车外面熟悉的叫卖声,扶薇突然说:“还给我做除夕的花灯吗?”

“当然。”宿清焉对她笑了笑。他掀开垂帘往外望了一眼,问:“这是回绘云楼?”

扶薇垂下眼睛,淡声:“我的东西都搬回绘云楼了,自然回这里。”

这话倒不算全对。她的东西虽然都从宿家搬走了,可是如今也没什么东西放在绘云楼。

扶薇轻声:“我先去绘云楼呢。宿郎回家去吧。这么久不见,你母亲定然很是想你。”

“也好。”宿清焉颔首。他确实心里记挂着母亲,想要回家去看望母亲。

长街上的路人和沿街的商贩皆放下手里的事情,诧异地目送马车往绘云楼去。

“是那个女人又回来了吗?”

“好像是。我瞧着那几个丫鬟和小厮很眼熟!”

“吁——”车夫勒紧马缰,马车在绘云楼停了下来。

花影从马车前板跳下来,腾出地方。

马车的车门从里面被推开,宿清焉先下了马车,而后立在马车旁,将扶薇扶下来。

“啧啧,这两个人还搅在一起。当真是不管不顾了啊!”

“真是不要脸!”

“不要脸的事情干过了,那怎么可能悬崖勒马?肯定一直这样下去了呗……”

“哼。偷偷摸摸就算了,偏要正大光明地出来碍人眼!真是气人!”

“什么人啊……”

宿清焉隐隐约约听见了些议论。他向来不喜背后说人闲话者。他微微蹙眉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所有人都望向他们。

宿清焉疑惑了一息,尚没反应过来刚刚那些人的议论是在说他与扶薇。

许二从包子铺走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宿清焉,不由自主朝前走去。

宿清焉困惑地环顾,视线望向正朝这边走来的许二,含笑温声:“许二哥。”

许二往前的脚步生生顿住。

周围人群亦是觉察出不对劲。

突然有人大声喊:“他是宿清焉!”

许二愣了好半天,抚了抚自己狂跳的心脏,试探着问:“清焉?”

“是我。”宿清焉微笑着。

前一刻寂静的长街,霎时一片哗然。

宿清焉视线缓慢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温声润语:“前段时间出了些变故,听闻乡亲们费心为我办了葬礼,叨扰了。”

他弯腰作了一揖,颀长端正的脊背弯下去。

许二最先反应过来,他脸上硬生生挤出尴尬的笑,又干笑了两声,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时之间,许多人跟着附和,都说宿清焉没事回来真是太好了。

宿清焉乐善好施与人为乐,他无恙归来,乡亲们的高兴是发自内心。

突然有人提声:“清焉,你怎么还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宿清焉皱眉。

这话好生奇怪。

他心里生出不喜,不喜旁人用这样的语气说他的妻子。他转头望向扶薇,却见扶薇已经转身走进绘云楼。

留给他一个纤细单薄的背影。

宿清焉下意识地想要追上扶薇, 可是手臂被一个老人家拉住。

“清焉,咱们水竹县什么女人没有?何必非要和那样一个女人牵扯不清?”老人家苦口婆心,连连摇头。

越来越多的乡亲们围上来, 把宿清焉围在其中,你一句我一言。

宿清焉再向绘云楼望去, 已看不到扶薇的身影。

人墙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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