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
底下那块价值连城的乌檀木沾了点彩墨水,印上花花绿绿的斑迹,颜昭自己脸上也染了颜色,涂得 像个花猫。
贴着颜昭睡觉的小狐狸也没有幸免,身上不少毛毛沦陷。
南宫音看也没看桌上狼藉,视线落在颜昭脸上,唇边不觉间勾起一抹弧度,笑意温和。
小狐狸听见动 静,睁开眼睛。
扭头,见南宫音轻轻将 颜昭抱起来。
她那条断掉的胳膊已经重新长好,伤势刚刚恢復,做的第一件事是抱抱颜昭。
这时,南宫音动 作一顿,因为她看见桌上摊开了一幅画。
空白的纸页上游荡着潦草凌乱的墨迹,笔法 稚嫩,颜色涂得 五花八门,只能 勉强看出来这隻奇怪的生物长着两隻眼睛一个嘴巴,乍一瞧像是一隻张牙舞爪的猴子。
颜昭睡得 不沉,被人 抱起时便 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眼,看见南宫音。
“阿音,你出关 了?”
“嗯。”南宫音点头,嗓音很轻,很柔,笑吟吟地问她,“你画的是什么?”
颜昭闻言,顺着南宫音视线往下看,瞧见桌上那副出自她手的杰作。
她不无 自豪地回 答:“我阿娘!”
南宫音挑眉:“……嗯?”
颜昭从她怀里跳下来 , 捧起画:“你觉得怎么样?”
“唔。”南宫音顿了须臾,强忍笑意回答,“我们昭儿画得很 好。”
任青悦:“……”
她发现能和颜昭相处得好的人,都擅长睁着眼睛说瞎话, 尤其是对颜昭倍加宠爱的娘亲和师父。
为了证明自己由衷觉得颜昭画得不错, 南宫音拿起颜昭这幅画, 到墙上找了一块空余的位置,比划比划,征询颜昭的意见:“挂在这里怎么样?”
虽然这张画有点抽象,但 与众多画作 摆在一起, 也并不突兀,反倒揉进了一些纯粹天真的快乐, 能让人一眼瞧见,南宫音确实喜欢。
颜昭托腮思考, 摆出 思考的样子,片刻后喜笑颜开:“好。”
南宫音忙着挂画时,颜昭凑近,问她:“这些全 都是阿音画的吗?”
“是我画的。”南宫音坦然承认。
颜昭竖起拇指夸奖她:“你画得也很 好!”
南宫音忍俊不禁, 那双狭长冷肃的眸子微微弯起, 盈上水一般的笑意。
萦绕在她身侧的肃杀之气悄然褪去, 柔和得不可思议。
只有在颜昭和这千百幅画前,她才不是魔主, 也不必具有威严。
天下人都道她冷血残酷, 杀人如麻,可颜昭却能在她身边安然入眠。
“你为什么画那么多元清仙尊?”颜昭明亮的双眼中载满疑惑, “你很 喜欢元清仙尊?”
南宫音眼里流露出 一丝惆怅,无可奈何 :“很 喜欢。”
颜昭弯起眼笑:“我也喜欢我阿娘。”
南宫音不疑有他:“你阿娘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在场小狐狸心 情最为复杂。
所以, 颜昭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她的阿娘就是元清仙尊?
·
天辰南部,拂云宗。
步东侯已连着两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我们分明什么也没做,怎么会传出 这样的谣言呢?”
之前灭门失踪的各派弟子在拂云宗附近出 现的消息不胫而走,短短两日便传得沸沸扬扬,与失踪人员有交情的仙门人士,亦或单纯好事的闲散之人,纷纷跑来 拂云宗看热闹。
道灵仙尊坐于下手位,手中端着一碗茶,步东侯絮絮叨叨抱怨,他便有一下没一下地 拨弄茶盖,吹去水面氤氲的茶雾,不时抿上一口。
步东侯见状,问他:“仙尊,你怎么如此沉得住气,万一仙盟的人再来 查问……”
“身正不怕影子斜,宗主何 必担心 ?”
道灵仙尊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从容不迫地 说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过是一笔纠缠不清的糊涂帐,仙盟手伸得再长,不过就是想讨要一个说法,他们查无实据,自然就散了。”
“话是这么说……”步东侯仍然惴惴不安。
近来 总有一种说不清的预感 萦绕在他心 间,让他感 觉拂云宗就要大祸临头了。
“这样吧。”道灵放下茶碗,对步东侯道,“若仙盟来 人,宗主就让他们来 见老夫,老夫自会给他们一个说法。”
步东侯如释重负,向道灵仙尊拱手:“那就有劳仙尊。”
离开宗务厅,道灵立马沉了脸。
到玄镜峰山顶洞府,道灵在平日打坐的地 方坐下,林中倏地 蹿出 几道黑影,齐刷刷俯首跪地 。
道灵瞥他们一眼,问:“找到没有?”
为首黑影取出 一个包裹,解开来 呈递到道灵跟前,埋低头汇报:“出 手之人手段狠辣,凌剑成死无全 尸,只收回了衣冠和一堆碎骨。”
道灵视线落在那一堆被血染得看不出 原来 颜色的衣裳,眼神冷漠,没有丝毫惋惜,冷嗤一声:“真是个废物。”
他在此子身上投入诸多心 血,这具尸傀也是迄今为止最接近圆满的杰作 。
可惜凌剑成烂泥扶不上墙,跟他那师父一样鼠目寸光,一件小小的差事竟也办不好,死不足惜!
倏然,有黑影来 报,主峰弟子尤英已至山脚。
道灵思量须臾,挥手示意一众黑影散去,眼皮一耷,又是慈眉善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