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节
杜兴手撑脸又去瞧邬长筠:“小舅妈,还记得我吗?”
邬长筠放下勺子,冷漠地看他一眼:“好久不见。”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不记得。”杜兴忽然握住她的手腕,“脑子不记得,手也该记得啊。”
杜召严肃地盯着他:“六弟,对长辈放尊重点。”
杜兴松开她,忽然大笑起来:“长辈,长辈——”
陈老夫人不解地看向这个奇怪又无礼的小子,紧抿嘴唇,有些不悦。
慕琦实在看不下去了:“有这么好笑吗?”
贺明谣轻轻拉了杜兴衣角一下,小声道:“吃饭吧。”
话刚说出口,杜兴甩手给了她一巴掌,脸瞬间冷下来:“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
杜召看向捂着脸瑟瑟发抖的贺明谣,即便是不熟之人也看不过去,别提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了:“打女人可不是什么本事,六弟是来吃饭的吗?”
杜兴回脸,与他对视,勾起唇角:“是啊。”
陈老夫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了一跳,平定下来,震惊地看着此人:“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杜兴腾地站起来,身下的椅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他再次给陈老夫人鞠躬:“抱歉,老夫人,教训家妻,吓着您了。”
“行了,坐下吃饭。”
杜兴直起身,脸上带笑,坐回去,继续盯着邬长筠。
可邬长筠始终没正眼看他一下。
湘湘把红酒倒入醒酒器里,拿了过来。
杜兴倒上酒,送到邬长筠面前:“小舅妈,我敬你。”
邬长筠专心吃菜:“不胜酒力,你尽兴。”
杜兴手悬着不放:“给个面子,既往不咎了嘛。”
真倒霉,来了这么个垃圾,毁了吃饭心情,可惜这一大桌好菜,邬长筠味同嚼蜡,勉强咽下去,不想把这顿饭搞得更僵,权当是给其他人面子,按捺住所有不适,接过他的酒:“谢谢。”
邬长筠刚要喝,手中的酒杯被人夺走。
再看,是杜召。
他站着,一手落在餐桌上,袖子卷到小臂中间,交错的青筋清晰地迸起,另一手提着她的酒杯,一口喝光了。
杜兴往后倒去,瘫在椅子里:“五哥,这就没意思了。”
杜召坐下,冷着脸警告他:“好好吃饭。”
“这不好好吃着呢。”杜兴直起身,伏在桌边,看向陈老夫人,“老太太,您还不知道吧,您这儿媳妇和外孙曾滚在一张床上。”
邬长筠手顿住,缓缓侧首,盯着他。
杜兴瞧她的表情:“生气了?小舅妈,你男人呢?不,现在的男人呢?”
杜召厉声呵斥:“杜兴!”
慕琦在旁边默默听着,他的语气充满了压抑,磅礴的怒火只差一念便烧了出来。
陈老夫人撂下筷子,重重拍了下桌。
杜兴见老夫人气红了脸,笑脸相迎:“老太太,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关系太乱了,嫂子变舅妈,实在是——”他“噗”一声笑出来。
“再乱也是我们的家事,”陈老夫人横了杜召一眼,“你这小弟实在目无尊长,作为哥哥,还是得好好管教管教。”
杜召颔首:“是。”
杜兴抽了下嘴角,一脸无所谓。
陈老夫人站起来:“我不太舒服,回屋躺会,湘湘。”
湘湘走过来,扶着人走了。
慕琦喝口酒,也起身,做戏瞪一眼杜召:“这饭我是吃不下去了,你们慢慢吃。”
“都走了。”杜兴随手捏了块骨头啃,“一下子不热闹了。”
杜召身体前倾,手指点着桌面:“六弟,这么多人在,我不想和你掀桌,再口无遮拦,我把你舌头割了。”
杜兴顿时捂住嘴,朝向邬长筠:“对不起,小舅妈。”
坐在他旁边的贺明谣一直沉默,哆哆嗦嗦,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杜兴又倒了杯酒,起身,给邬长筠鞠躬:“小舅妈,我嘴贱,说错话,给您赔不是了,实在气,您再打我两巴掌。”
杜召看向平静的邬长筠,不知道她还能忍多久。
邬长筠朝俯身的男人看过去,接住他的酒,喝了下去:“哪有跟小辈计较的,起来吃饭吧。”
杜召听这话,既心酸又欣慰,她确实成熟很多。
他紧握拳头,恨不能将这个畜生大卸八块,可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再忍忍……
杜兴把人通通气一遍,心里舒服了,直起身:“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他俯视着座上的贺明谣,“还不起来?要不你留在这和他们叙叙旧?”
贺明谣闻言,慌忙起身:“不了。”
杜兴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没礼貌,跟五哥和小舅妈道别啊。”
贺明谣颤颤巍巍地对两人说:“我们先走了,你们慢用。”
杜召见她唯唯诺诺的样,料到跟着这个禽兽受了不受罪:“六弟,想要顺风顺水,先安家宅,对妻子太凶,不是好事。”
杜兴挑了挑眉:“小弟受教。”
不速之客走了。
饭桌上却只剩下邬长筠和杜召。
“对不起。”
邬长筠倒杯酒喝下,语气平平:“先别说这话,哪天我发疯宰了你这宝贝弟弟,该说对不起的就是我了。”
“宰他,脏了手。”杜召对她笑一下,“说不定,我比你更早发疯。”
邬长筠没再回应,放下杯子,起身来到陈老夫人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妈。”
里面没回应。
“妈,出来吃饭吧。”
门开了,湘湘从里面出来,让她进去。
邬长筠走进屋。
陈老夫人坐在床边:“关上门。”
她将门关上,走进去:“对不起,惹您生气了。”
陈老夫人睁开眼,拍拍床:“过来,坐。”
邬长筠到她身边坐下。
陈老夫人并没有苛责,声音又轻又慢:“我早就看出来了,阿召看你的眼神不一般,问了湘湘,才跟我坦白你们从前的事。”
“都是陈年旧事,我现在一心和修原在——”
“行了吧。”陈老夫人轻促地笑了一声,“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两在干什么。”
邬长筠抬眼与老人对视。
“我了解我的儿子,对他现在做的事,也猜到一二。”陈老夫人无声叹了口气,“知子莫若母,小折上学时候就唱着共产主义,这些年成天不着家,在外面到处跑,说是工作,谁又看到究竟在做什么工作呢?”
她猜归猜,可邬长筠不能承认,同人装傻:“我不懂您的意思。”
“我活了七十多年,什么事情看不透,跟我这,你就别演了。”
邬长筠沉默了。
“我也听说过你们的一些事,你们有你们的纪律,我不多问,但这件事我看得出来,你觉得阿召看不出来吗?他是装傻?还是配合你们演戏?你自己应该清楚。”陈老夫人覆上她的手,轻拍了拍,“阿召这孩子,表面上看上去纨绔、风流,可他品性不差,谁做汉奸,他都不会,我猜他——”
“妈,这种话以后别说了。”邬长筠直接打断她的话,“杜兴走了,去吃饭吧,杜召还在等着。”
杜召在外面坐,闭着眼,听到邬长筠带人出来,起身唤了声:“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