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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陈今今看他诚挚的一对双眸里溢满了期待,用力点了下头。

“那你在这等我会。”

“好。”

李香庭快步跑开了。

陈今今往前几步,坐到台阶上,见他脚下如飞,一溜烟从殿旁窜了过去,收回微笑的眼,抬头望向遥远的青山淡影。

真的,不枉此行。

壁画是,人,亦是。

……

李香庭只睡四个小时,便起床干活去了。

等到陈今今下午起来,他已经铺完了瓦片,正趴在屋顶,临摹屋脊上的鸱吻1。

陈今今抬手遮阳,往上看去,只看到李香庭一个认真的头顶,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她没有叫他,顺着梯子爬上去。

李香庭听到动静回头,见陈今今冒出个头来:“危险,你别上来。”

“危险什么,再高的我都爬过。”她到他身边伏下,“你在干嘛呢?”

“把这个画下来,然后仿一个新的。”

“你还会做雕塑?”

“皮毛,试试看,不一定成功。”

“你画,不用管我。”

“好。”

李香庭动笔,用素描完全写实地将鸱吻精细地画出来。

陈今今闲暇时看过些美术展,不懂其中门路,但见他熟练、轻松的手法,想必很厉害。她想与李香庭说说话,又怕分他神,便一直静静趴在旁边。

良久,李香庭再看过来,陈今今已经睡着了。

太阳还未落山,但已经没什么温度在,他本想将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又怕自己染了风寒,影响修葺进度,便拉拉她的衣袖:“陈今今。”

陈今今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纯净的脸。

这张脸后,是霞光万道。

“屋顶风大,你回屋睡。”李香庭见她发呆,挥挥手,“想什么呢?”

陈今今缓回神:“到床上就睡不着了。”

“那你别再睡着了,小心感冒。”

“嗯。”

李香庭认真画画,不理她了。

陈今今用手撑着脸,注视他的侧颜,真好看的一张脸,不算柔美,因为五官立体、轮廓分明,线条却很流畅,所以不显过分硬朗,干净的皮肤恰到好处地贴合着优越的骨相,浓黑的睫毛上下掀动,下面,是清澈的眸。

该用什么样的词形容他呢?

陈今今正想着,李香庭直起身,吹了下画纸上的铅笔灰,换了个方向,近乎于正对着她,继续趴下作画。

似乎没有一个十分贴切的词,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

儒雅里带了几分桀骜。

陈今今默默看了他一会,起身下去。

李香庭闻声抬头,嘱咐:“慢点。”

“嗯,”陈今今站到梯子上,“我去拍照。”

“要不要我帮忙?”

陈今今打了个响指:“相信我的技术。”

李香庭画完另一个角度,便也下来了。

彼时,陈今今正坐在大雄宝殿外的台阶上拍正在扫地的小和尚,见李香庭过来,高高举手,朝他招了招。

李香庭拿着画本走近,手冻得通红:“拍完了?”

“只拍了大雄宝殿,光线不太好,等明天上午再拍。”

“好,谢谢你。”

陈今今站起来,忽然跳下一台阶,与他咫尺之距,仰面笑问:“怎么谢?”

李香庭不太自在,退后一步:“我没什么珍贵的东西,不嫌弃的话,送你两幅画,可以吗?”

“不要。”

“那等回城,我请你吃饭。”说完,他又改口,“两顿。”

“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陈今今背手与他擦肩而过:“等我想到再说吧。”

李香庭转身看她往寺门去:“你去哪?”

“抓野兔吃。”

“佛门净地,还是别吃荤的好。”

陈今今回头看他:“我怎么说什么你都信啊。”

“……”又被耍了,他却轻提唇角,“别跑远了,早点回来,别去西边树林,有野猪。”

陈今今大步流星走出去,拖长了音笑道:“你真啰嗦。”

……

天暗下来,远处的青山隐在云雾中,陈今今折了根枯草绕在手指玩,本想在四周转转,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忽然间大雪纷飞。她仰面望向天空,雪粒落在白皙的脸上,瞬间化开。

算了,回去罢。

刚折回几步远,就见李香庭撑着油纸伞跑出来,陈今今便也加快步子,朝他而去。

两人在冽风中碰面。

他说:“回去吧,雪大了。”

“好。”

李香庭把伞塞到她手里,自己走到伞外,往寺门跑去。

“欸——”

他回了个头:“伞太小,你打吧,风大,拿低点。”语落,又跑开了。

这是今年以来,寂州下过最大的一场雪。

短短半小时,几个殿上的琉璃瓦便覆了层厚厚的白。

没有碳火,小火炉里烧的是木棍。

陈今今穿了件墨绿色大衣,里面只有件薄薄的毛衣,冻得发抖,缩在小火炉前烤火。

明尽见她衣衫单薄,找了件干净的僧袍递过来。

陈今今接住灰色棉服:“你的衣服?”

明尽点头,用手示意这是清洗过的。

“谢谢。”

明尽摇头,他虽年纪小,个子却不小,约摸比陈今今矮一寸,他们的僧袄都宽大,给她套在大衣外面刚刚好。

李香庭的破布袋里不仅有馒头、包子,还塞了蔬菜,在此之前,他买过几十斤米带到寺庙,留日常食用。

晚上,明尽煮了粥,又清炒盘白菜,叫李香庭和陈今今过来吃。

见桌上只有三个人的碗筷,陈今今问:“灯一师父呢?”

明尽指向藏经室。

李香庭解说:“灯一师父晚上辟榖,不进食,我们吃吧。”

“哦。”陈今今随他坐下,拿起热乎乎的馒头啃起来,又夹块白菜尝尝,同明尽说:“没想到你的厨艺还不错。”

明尽合掌,客气地与她点了下头。

吃完饭,明尽就同师父念经去了。

李香庭点根蜡烛,在寮房里练线描,窗户闭不严实,一直往里透风,小碟里的用来润墨的水都快冰上了,李香庭只能将它握在手心暖着,尽量保持温度。

入夜,风小了些。

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李香庭只以为又是明尽在扫雪,心无旁骛地练习勾线,不知不觉,已近十点。

忽然,窗户上“啪哒”的一声。

李香庭不以为意,连眼皮都没掀。

接着,又来一声。

握住小碟的手快冻僵了,他放下碟子,起身推开窗,还未完全拉开,便看到陈今今恣意的一张脸,下一秒,一个雪球落在他肩上,散落到刚勾画的白描上,化成水,将线条断断续续晕开。

屋外银霜满地,陈今今站在雪里,脱去了里面长长的大衣,只套了件朴素的僧袄,一直披散的头发用一根鲜艳的绿丝带捆住,放在左肩:“快出来。”

“干什么?”

“你先出来。”

李香庭系上围巾出门,陈今今跑到门口,拽住他的袖子往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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