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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周月霖往后退一步,嫌弃地看着她,用纱巾捂了捂鼻子:“瞧你臭的,难怪老爷这么厌恶。”

邬山月脸挨着地,痛哭流涕。

周月霖端坐到椅子上,欣赏着李仁玉刚送她的粉钻戒指:“老爷不过是看你可怜,暂且把你放在这,等太太回来,你觉得,还能留你这个疯女人一命吗?你觉得,老爷还会护着你,和钟家反目?我要是你,自我了断算了,说不定你死了,老爷还能记住曾经的好。”

是啊,他若想护,自己怎会沦落到如今地步。

邬山月闭上眼睛,泪水滑落到冰冷的地面,糊了她半张脸。她忽然咬住保姆的手,疼得人嗷嗷直叫,边打她的脸边抽手。

邬山月死死咬住,生生拽下一块肉来,叫保姆坐在地上痛嚎地直蹬腿。她吐了肉,朝周月霖扑过去,使出全身力气掐住她的脖子。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保姆顾不上疼痛,赶紧又去拉她,拽不开,只能拚命大喊:“来人啊,杀人了!”

“救命啊!”

……

这事惊动了李仁玉,他负手立在门口,看着被扣下的疯女人:“你到底要怎样?”

邬山月忽然给他跪下,嘶声力竭:“周……月……霖……杀……了”

沙哑含糊的一句话,没人能听懂。

邬山月没办法,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地上写下血字。

周月霖见状,赶紧拉住李仁玉:“老爷,她怕是疯了,我看还是叫人带她去医院看看。”

李仁玉皱着眉,默认了:“也好。”

一个周字还没写完,李仁玉就走了。

邬山月抬手望着他的背影,悬了片刻,还是落下了。

昔日爱人,海誓山盟,为何会变成这样?

耳边想起周月霖的话:

“我要是你,自我了断算了,说不定你死了,老爷还能记住曾经的好。”

是啊,死了,倒干净。

她绝望地看向不远处的墙,刚想撞上去,腹部骤然一痛。

孩子。

不,她还有孩子。

邬山月往下看去,掉了几滴泪,干枯的心有了一丝生意。

她忽然仰头癫狂地笑了起来。

弃我之恨,杀子之仇。

总有一天,我要你们狗命。

……

邬山月被送去了医院,她十分配合医生治疗,在众人懈怠之际,偷偷逃了出去,跟一辆货车离开了沪江。她没脸回娘家,独自来到一个北方小镇。

一个女人,身无分文,没有了白手起家的资本和毅力,又身怀六甲,她只能先找个轻松的工作糊口。

生下邬长筠后,邬山月便入了风月场,凭着一张漂亮脸蛋,拢了不少客。

她需要钱,很多钱,不管生活,还是复仇。

这些年来邬山月身旁的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大的有七十多岁。她的情绪一直不稳定,经常对着镜子嘶吼,到处砸东西,有时候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打。

邬山月还给邬长筠起了个名字——邬玉霖,取那两人名中的字。她一遍遍同她重复曾经遭遇的事,一遍遍将那几个仇人注入女儿的灵魂里,要她和自己共沉沦。

最终,邬山月死在了一个包养自己的赌场老板的床上,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官府忌惮那老板势力,不了了事。

那时,邬长筠才五岁。

那个男人她熟,时常在家里过夜,还会差人送好吃好喝的来。邬长筠最喜欢巧克力,听说是洋玩意,包装很特别,里头黑黑的,又苦又甜,一块能舔几个小时。

邬山月房间总是半夜传出怪音,像笑又像哭。她偷偷看过一次,就见老板骑在母亲身上,手握住她的脖子,要把人勒死似的。

邬长筠拾起板凳上前就要砸,被老板反踢了一脚,后腰撞到桌角,至今都有道疤。

邬长筠不知道母亲是为了什么死、怎么死的,也没人调查,只说邬山月是害了脏病,匆匆就埋了。连这些年攒的钱也不知去向。

赌场老板的妻子是个好人,把邬长筠送到一个没孩子的朋友家。这家条件不错,顿顿能吃到肉,邬长筠过了一段相对安逸的日子。不料养母忽然怀孕了,一天夜里,她正睡着,被叫起来,说是去走亲戚,走着走着,走进一个乡下老头的家里。

她被卖了。

老头孤身一人,没结过婚,身上有残疾,没了右眼珠,眼眶深凹,有点瘆人。

邬长筠每天都被打,老头爱喝酒,喝高兴了要揍她一顿,不高兴了还得揍一顿。她逃过一次,被全村的人追了回来,三天三夜没给一口吃的。

饭比天大,她央求、保证、发誓不会再逃,老头酒喝多了,也就把她放了,还给了她半只烧鸡。

烧鸡太香了。

她快要把骨头都吞进肚子,甚至觉得,为了这一口吃的,挨点打也不亏。

老头脾气虽阴晴不定,但至少吃喝过得去,邬长筠养得白白胖胖,越来越水灵。

原以为日子忍忍也能过,但一天夜里,老头醉了酒,爬上她的床,骑在了她的身上,手往衣领里伸。

邬长筠不懂这些事,但想起了母亲。

她以为这酒鬼要勒死自己,奋力挣扎,却被连扇好几巴掌,小小的脸又红又肿,左眼还睁不开了。

老头见她不再挣扎,拍了拍她的脸蛋:“乖,等会喂你肉。”说着就去解裤子。

邬长筠见他松开自己的一只手,立马从枕头下拿出藏着的剪刀,毫不犹豫地插进了他的脖子里,又拔出来。

血喷得她浑身都是。

老头张着嘴,说不出话,捂着脖子很快就咽气了。

邬长筠好不容易才推开身上的死人,想要跑,又怕村民发现,再把自己给追回来。

这两年跟老头养鸡牵牛干农活,力气大了不少。但到底还是七岁小孩,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老头拖到外面,拿绳子绑到推车上,用麻布蒙住。趁天还黑,拉到乱葬岗,挖了个坑把人埋了。

她再回去,把床上带血的被褥床单全扯下来,塞进锅灶烧了。

天色微明。

锅里的水开了。

外面传来人声:“于老头,这么早就做饭。”

邬长筠怕人起疑心,故意到院里搬柴火:“刘二大爷。”

“丫头,煮什么呢?”

“粥,二大爷来吃点吗?”

“不了,我赶集去。”

“路黑,慢点走。”

“好,你忙着吧,晚上叫于老头带你上我家吃饭。”

“等爹醒了我告诉他。”

人走了,邬长筠抱着柴火进去,往锅里添了半碗米。

她站在灶前看着米汤,直到公鸡打鸣。

邬长筠去老头房里,把能找的钱都装到身上,又把昨晚吃剩的馒头带上,关上门,冲屋里喊一声:“爹,我马上回来,你等着。”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忽闻一阵狗哼,看过去,见栓在地桩上的小黄狗正看着自己。

平日里老头不仅打自己,也打狗,还动不动扬言要吃了它。这家伙能活着,全靠自己给的一口剩饭。

她决定最后喂它一次,掰了半块馒头给它,再卸下它脖子上的铁链,才离开。

刚走到村口,小黄狗跟了上来。

邬长筠停下:“回去。”

小黄狗不走。

邬长筠拾起石头砸过去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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