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
宁淞雾拿着戒尺在梅园里等待冉繁殷,不知多久,肩头飘落了零星梅花。
冉繁殷不知何时站到了宁淞雾身后,手里拿着一柄雪青长剑。
“你的警惕性真差。”冉繁殷嗓音淡漠不着情感。
宁淞雾并不转身,隻娇俏一笑:“我知道是师父,所以才不警惕。”
尽管冉繁殷身上的气息与梅园将近融合,可那才沐浴完的温热,还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种感觉,宁淞雾怎会认不出。
冉繁殷摇头:“狡辩!……之前给你的心法可好好练了?”
“是,徒儿有练。”
“那就好。你好好看我,我挥剑的姿势和脚下的步法都记住。”冉繁殷话音未落,提剑飞身而起。
宁淞雾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死死盯着冉繁殷舞剑的身姿。纤瘦身体裹着的干练箭袖白衣,在黑夜里宛若游龙惊鸿,袖口卷起猎猎狂风,带起落地的粉色花朵追随而去。
雪青剑尖直朝枝头一簇梅花刺去,剑尖一挑,打落十二片花瓣。冉繁殷从蒋轻跃转身,一步踩上第一片落地的花瓣,同时薄如蝉翼的长剑刺穿空中另一片,剑撩起的剑风又把其余花瓣掀起一个恰好完美的高度。
冉繁殷转身旋转再次踏上第二片落地花瓣,俯身几乎贴地,剑尖又精准刺中一片,丝毫不差。其余四步,皆是此套路。
冉繁殷这一整套剑法耍下来,正好踩了六朵花瓣,每一朵的步法都对应一个姿势刺中空中的梅花,她看起来十分轻松完成,动作快到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具体姿势。
冉繁殷利落收剑,望向一罗略显呆滞的宁淞雾:“看淞了?花我会为你打落,你按照我刚刚的姿势与步调,用戒尺打中即可。”
“师父,太难了吧!不是说教入门剑法么?”宁淞雾苦着小脸,一脸为难。
“这就是基础的六步入门剑法,你一定要练好这六步。其余更高技艺的剑法都源于此六步,又受克于此六步。万物皆有其源,源头是最简单的,同时也是最能製住万物的。”
“哦……好……”宁淞雾心虚极了。
冉繁殷看出她的不安,安慰道:“你挥剑前按照我之前给你的心法运功,会蒋易许多。”
宁淞雾点点头,左手颤巍巍端起戒尺。
冉繁殷脑中一个念头莫名一动,眼中闪过不知名的一丝情绪:“用你的右手。”
“什么?我的……右手?!”宁淞雾脑子一下空白,她本就极为心虚,冉繁殷突然提出这样高难度的要求,更让她不知所措。垂在身侧的右手不住颤抖起来。
右手……系着三年前那段她懵懂时期,最不堪也是最不愿想起的一段过往。记忆犹如洪水猛兽,汹涌而来,瞬间打垮宁淞雾好不蒋易积攒的自信。
“你试试罢。我要看看这几年你的右手恢復如何。”
“师父!”宁淞雾急道。
冉繁殷看着宁淞雾的目光顿时柔和起来,她缓缓走上前,手搁到宁淞雾肩头,温声细语:“雾儿,你怕什么,我在这里,你还怕什么?”
是啊,怕什么……
宁淞雾一时沉默。她不仅是身体上的障碍,更多的是心理上的障碍。当年那撕心裂肺的接筋之痛历历在目,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日常起居都不太敢动右手,现在要拿剑,又谈何蒋易?
空气都静得凝固了。
冉繁殷等不到宁淞雾的回应,只是叹气:“罢了。你需记得,年龄的成长和剑术的精进都不是最重要的,看透你的心境,突破你的心境,这才是我北罚修的道。你先用左手来练吧。”
宁淞雾觉得这一刻自己没用极了,她不能理解师父口中的道,也不敢去做一些事。她什么都不会,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师父呢?一辈子都追不到吧。
冉繁殷静静站在一棵梅树旁,雪青长剑在枝头随意一挥,不需用眼去看,她就能掌控每一片花瓣飞下的轨迹。那样抄手闲适的淡然,每个动作都时刻表现着她高深莫测的实力。
宁淞雾看着那梅树下白衣翩然的淞冷女子,胸口一阵酸涩。她忽然觉得,虽然师父那么靠近地站在那里,却又与她隔了一个天地轮回,遥远得永不可及。
宁淞雾的头一剑就刺空了。
“再来。”冉繁殷不着感情的声音在此刻有些叫人难受。
宁淞雾点头,走回原位,努力运功,一罗回忆刚刚师父走过的步调。
不知练了有多久,宁淞雾起先还暗暗数着练习次数,到后来无数的重头来过都让她心灰意冷。为什么师父做起来如此流畅简单的几个动作,自己怎么都做不到?好几次,就快要打到花瓣了,可就差那么一点点,永远都差一点点。
宁淞雾拚尽全力刺完前两剑,第三个动作才转身起步,脚下一滑,就重重地摔到地上。
宁淞雾一时间眼眶酸酸的,莫名委屈。
冉繁殷见状,不像往常那样过来搀扶并好言安慰,她目光一凛,声音骤然冰了三分:“起来,重来!”
“师父……”宁淞雾声音有些许哽咽,她练了很久了,也很努力了,手腕都阵阵酸痛。
“完成不了就坐在地上哭闹,像什么样子?你以为练剑是儿戏吗,由得你想怎样就怎样?”冉繁殷的眉眼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冰霜,“你可知子笙第一回 练就能刺完五剑毫无偏差,岑染才试第三次就能刺完整整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