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他在那边笑了一声,到底是率先开口:“有?事吗?”
钟黎总感?觉他的语气疏离到两人好像只是陌生人,她咬了下唇,闭了闭眼:“你不应该让西月来送药。”
“理由?”他约莫是笑了一声的,但那一刻声音生冷。
钟黎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狼狈且苍白,她深呼吸:“不合适。”
他又笑了一声。
钟黎听?到打?火机翻盖的声音,清晰的金属机扩。
可以想象得到他此刻冷硬的表情。
她觉得不能再拖延,否则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我要结婚了,容先生,请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没有?等他回?应,她逃也似的挂了这个电话。
其实远隔重?洋的那段时间不是没有?任何交集的,有?一次夜半她跟同学从?唐人街逛完街回?来,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她没多想就接了起来,清脆而快乐地喊了几声“喂”。
连着喊了几声没有?人应,她诧异地把手机屏幕移到面前,是境内打?来的,显示是北京。
她心蓦然被扯了一下,可没等她回?应,那边已经急促地挂断。
只剩下一串嘈杂的忙音。
这个电话,像是他忍耐到极致后的一次失智,然后又在理智崩坏的边缘,再次恢复了清醒。
她没有?回?电,他亦没有?再打?来,事后谁都当这个电话没有?存在过。
-
送药风波后,两人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哪怕是在海淀那边的接待所偶遇也当是陌路人一样,点个头就漠然转身了。
王院士的身体康健多了,心血来潮要去旅行。钟黎怎么都不让,为此还和李海洋、周静吵了一架,可他们已经买好了票,她不放心,只好也黑着一张脸跟他们一道上?了车。
一开始是想要自驾游的,但这路程实在是太遥远了,连着一天一夜,她压根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终于?到了检查站,他们在白雪皑皑的站口修整了一段时间,复又北上?。
钟黎站在一块岩石上?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微博私人账户。
原本打?算玩两天就折返,因?为受到寒流和冰雪天气的影响,闭关十天,他们暂时被困在了这个地方。
钟黎这次发到微博的表情包变成了小哭包。
一刷新发现有?人点赞她,可再刷新,那个点赞已经消失了。
钟黎的心一直跳,犹豫着去点开那个账号。
一看就是小号,是这两天注册的,看不到丝毫的蛛丝马迹,连头像都没有?设置。
她知道不该胡思乱想,但她这个私人账户知道的人并?不多,平时除了徐靳、杨珏这几个好朋友外不会有?别人给?她点赞。
就算是路人手滑,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钟黎摇头,不敢往下细想。
虽然因?为不可抗力没办法回?去,待在这里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但总体还是愉快的。此处虽然条件简陋,人民淳朴,且风景实在不错,钟黎很?多漂亮的自然风光照片就是在这儿拍的。
可待到次礼拜的时候,王院士在餐桌上?笑着笑着忽然皱起眉头,几个师姐弟脸色都变了,连忙起身扶住他。
把人送到医院时,已经插上?了氧气管。
病房外静悄悄的,钟黎望着惨白的墙壁手一直抖,捏一下,冰凉一片。
耳边又想起方才主任把她和李海洋几人叫到办公室时交代的话,说王院士这个情况不容乐观,要马上?进行手术。不过这地方医疗条件实在简陋,医院里更没有?敢做这个手术的人,王院士这样重?量级的人物,要有?个闪失……院方建议他们向外地求援,急调有?经验的专家?过来协助救治。
可现在这个情况,就算能联系到相应的专家?,谁愿意过来?
就算人家?愿意过来,恐怕也进不来,各中手续又非常繁琐,需要何等的斡旋不好说,更没人敢做这个担保。
钟黎没有?退路,只好走到廊道的尽头拨出那个电话。
他应该是在忙,一开始没有?接,等她挂断后,过了几分钟才重?新拨回?来,问她有?什?么事情,语气冷淡,波澜不惊。
钟黎那一刻是迟疑的,迟迟没有?开这个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是不想麻烦他,直觉可能会连累他陷入困境,他们这样的人最忌讳被人逮住把柄大?做文章,二是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开这个口。
许是察觉到她的异样,他正色道:“出什?么事儿了?”
钟黎攥着手机,进退维谷。
他的口吻倏然严厉起来:“钟黎,说话!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她的眼眶忽然发酸,到底还是跟他开了这个口。
-
夜半时分,病房里很?安静,暖气徐徐地供着,窗外是月色下白到反光的霜雪,覆在青黑色的土地上?。视野里,似乎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苍茫而暗沉。
王院士睡颜安详,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
陈老和带来的另外两个医生给?他做了详细检查后,回?头给?她递了个神色,指指门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黎会意,轻手轻脚地跟他们一道离开了。
陈老年?过六十,看上?去精神却非常好,头发花白没有?一丝杂色,面庞却红润如?年?轻人,笑着跟她打?了招呼,又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她。
钟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跟他致谢。
“别谢我,谢小五吧,大?半夜把我从?宿舍叫起来。老头子这刚刚穿好衣服,还没洗漱就被人揪上?了直升机。”
“小姑娘,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为了你,他愿意担这样的责。你知道他走这种程序是要承担多大?的风险的吗?很?容易被人揪住做文章。”
““我老师是国之栋梁呀,出了事是多大?的损失?我想谁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我跟他只是朋友。他人好,才愿意帮这样的大?忙。”
陈老只是笑笑,不再问了,转身离开。
钟黎却松了口气,正要转身,却有?人从?外面进来跟她说有?人找。
累了一天没合眼了,钟黎本就头晕脑胀,听?到这话时也没多想,还以为是李海洋或者周静呢,应一声侧着头将头发放下来,边走边将之缓缓扎起。
到了外面,寒风瑟瑟,院子里的灯光不甚明晰。
一轮明月悬在头顶,像清亮如?镜的圆盘,仿佛就挂在院中那棵大?树的树梢上?。
有?个人负手站在树下等她,穿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大?衣。
那一刻,钟黎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个时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听?到脚步声容凌已经回?过头来,目光平静地在她身上?打?量。
钟黎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先对他笑了一下,试图化解这种尴尬:“谢谢你愿意帮忙。”
“口头道歉,你不觉得太没有?诚意了吗?”他漆黑的眸子紧紧锁着她,直觉比这山上?的雪还要冷。
钟黎木讷地站在那边,忽然有?点手足无措。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她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做不来那样理直气壮的事儿。
隔着几米,容凌就这样一刻不刻看着她,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