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开到茶蘼花事了
那即是当今国母。”
“”“你一定奇怪,皇后娘娘为何想要我的命呢。”花如雪哂然一笑,挥开垂覆在额角的头发,挡眼的青丝造成小簇的阴影,整个人都藏在帐幔中的女子抱住枕头,像个小女孩似的反复磨蹭着脸颊“其实我也好奇呢。她最恨的人、最急着对付的人,并不是皇上心心念念的燃儿姑娘,而只是身为皇上臣下的这个卑微的我。”
苇八没有说话,他并不清楚花如雪对于完颜雍究竟怀抱着怎样的感情或者想法。但是他很明白,一个聪明的女人总能敏感地察觉谁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那位燃姑娘纵然一时风光无限——集完颜雍三千宠爱于一身,又怎么样呢。帝王的感情最是稀薄,能长久跟随在他身畔的女子,一直以来,也就只有花如雪一个吧。
纵然在此刻她并不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赢得他的青睐,但谁又能定夺扑朔迷离的未来。
何况完颜雍对花如雪有多么与众不同,即使是只见过一次他们相处的场合,苇八亦能看出一二。
那么那位至尊者的妻子,皇后千岁,又看过多少次呢。
从完颜雍任东京留守开始,或者更早以前,或许她便一直憎恨着这个无端夺去完颜雍信赖的女子了吧。
只是这样一想,心中竟觉得怅然若失。
他是在介意什么呢。
也许,是介意这个初见面时当风而立微笑无痕的女子,心中记挂着的是他永远无法与之相比的人吧。
原本没有一丝涟漪的眼眸,竟漾起混乱的波澜,还好浓密的睫毛深深垂覆,替他掩盖不该发生的情感。
“她一直派人在我身边监视,却迟迟不敢有所动作。”没有察觉苇八的异样,花如雪径自讲着“因为我从来没有露出过任何破绽呢。不过她总有一天会下手”停了一停,花如雪苦笑“现在就是她终于等到的机会了。在这么久之后,在我几乎已不忍、已不想、提防对付她的时候”
“你说的这个监视者,难道”渐渐听出一丝端睨,苇八心中一凛。
迎上他探寻的眼波,花如雪漠然一笑。
“是呢乌羽。”
像细微的神经被刺到,即使只是手指上小小的伤口,也会让人觉得痛不可当。迎上花如雪清浅无痕的笑容,苇八觉得心中有什么被骤然揪紧,随即传来火灼般的辣痛。
一瞬间,滑过眼底的片段,是什么呢?
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对某个人全然的信赖,以及,脖颈被几乎切断时那凄然的愤楚。
那一天,在开满梨花的院落。
花如雪曾说:请你不要骗我。
那份无奈酸涩的哀愁,此时也震撼鼓荡着苇八的心。
即使他并不了解花如雪是怎样一个女子,有过怎样的过往。
但是他却真的很了解花如雪所承受的这份无可奈何的伤痛。
“听好,苇八,我中毒的事,别让任何人发现。”那面色如纸的女子正低笑吩咐“只要他们不确定我中了毒,就不敢轻举妄动。”
“为什么?”
在发觉这三个字早已超越自己目前身份前,苇八已经茫然地看着她问出口:“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为什么不可以让人知道你受了伤?你中了毒。既然你也是一个普通的人,就自然会有累的时候,会有病的时候,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
花如雪和他一并怔住了。
他们都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
像一只一直坚硬的蚌忽然张开保护自己的外壳露出与外表不符最最柔软的内壁。
“因为”花如雪失神地望着第一次对她说“你也是一个普通人”的男子“因为”
因为我要保护完颜雍——这句话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完颜雍的保护者,从那个青光灿烂的午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已经注定的命运。他是光,她是影。他在阳光下,她在行云底。朝政初定时局混乱一切光鲜俱只是外表。
有多少人不敢动完颜雍是因为知道他的背后有江湖在支持。
有多少人不敢动水月宫是因为她的背后有朝廷在撑腰。
他们从来就是互为表里相互依靠。
她不可以倒下去,她不可以示弱。
她从来不知道这身边有哪一个人,不是因为某种利益来接近她。她判断不了,确定不了,正如他所说,她只是这样一个普通人。
武功高不高心机深不深沉这些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或许就是她不过也只是一个同样渴望有人能让自己依靠的女子。
就这样看着苇八。
她会突然有想要哭泣的冲动。
为什么总有一个人,会无条件地让你莫明其妙就信了他?
好像眼眸碰撞的刹那,听得到彼此灵魂的撞击声。
如此鲜活,并非错觉。
可是却不敢承认、不能认可。
抓紧铺在身下的锦缎,她提醒自己,绝对不能产生妄图依靠某个人的心情。人类,只要产生了那样的感情,就是变得脆弱的开始。
“因为我有我的身份所一定要做到的事。”
绽放的,依然是轻轻浅浅虚幻无依的微笑。
“有个人能解我的毒,今晚,你便带我去找他”
能松手的底线,只是这样的信任了。
能付出的感情,早被太多血淋淋的过往证明是付不起的。
“是。”
低下头去的灰衣长发的男子,无波的眼中又在想些什么呢。那是因茶蘼之毒而困倦无力的花如雪,所猜想不透的东西。
同样小舟夜泊。
却是别样心情。
今夜的船不是奢华绮丽有如南柯一梦的画舫,今夜的花如雪不是那日白衣如云笑倚红妆的翩翩贵公子。
他曾很向往她那种恣情任意的笑容,像天下没有任何事是她所不能掌握不能解决。傲而不嚣卓然华美。或许在其他人眼中,她依然穿戴着这样一袭浮华的衣袍。
但在苇八眼里,她却已经不一样了。
而他明白,是她让他看到了她的不一样。
如此放纵的一份信任,是什么呢。他不敢想亦不愿想。只是世事难如愿,在心中预留设限,就可以按部就班照计划展开吗?
“在想什么?”
那斜倚在半开的窗扇前,青衣长发低眉浅笑的女子盈盈望来。而迎上她的笑容苇八却只觉心中难过。
她笑得越恣情,苇八越难受。
他没有念过什么书,不知道要怎样形容他此刻的感觉。他只懂得,一个人,到了应该流泪的时候,如果流不出眼泪,在原本该哭泣的场合,还要言笑晏晏,那绝对不是值得羡慕的潇洒,只是他人难以体味形如诅咒的落寞。
“我在想”讷讷地,他说“帮你解毒的人,究竟是怎样”
“不要说谎。”轻柔的声音打断他,又黑又深的眼眸望过来,他心中一窒,下意识竟避开那夜空般深沉温柔的色泽。
两个人,一时无语。
有些暧昧悄然滋长。
江心月白,浸入一水柔蓝。
旷野天低,空气传来香草幽微。
心事与眼波都一并变得柔软,在这最没防备的时候。
却突然有人倏忽而至,身手矫健翻入半开的窗子,凌空一刀刺向全无力气的花如雪。
花如雪虽感惊骇,但自幼浪迹江湖,应变能力较一般人高出许多。直觉认定面前的人并没有杀气,果然,那刀子凌空一折,依稀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