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有关我女朋友家的浴室
但伸出一半的脚,所踩踏的这个空间,无论怎么看,都更接近于一家书店。
即使以空间转移来解释也不够合理。首先,奈奈子的浴室并没有这么大,而这家书店却兼营咖啡屋。从我迈过一只脚的角度看去,能看到贴上粉红色砖墙壁纸的隔断、摇曳着绿色植物的叶子。无论怎么看,也是比浴室原有的空间要大上好几倍。
我考虑了更具现实意味的可能。
比如那位装修工其实是奈奈子结识的超级人才。利用空间法和其他我不知道的建筑学名词,巧妙地装饰,造成肉眼的误差,让我误以为这里的空间很大。而我现在所看到的这些家伙,都是奈奈子喜欢恶作剧的朋友。他们事先藏在里面,等我惊慌失措再露出嘲弄的表情告诉我事实真相。
而这个天真无邪的幻想,也被下一秒骤然扬起的尖叫无情粉碎。
“店长——”位于与我脸对脸,保持开门动作的少女,动作利落地伸出五指一把推开我,慌慌张张地探下头,随即便以撞鬼的表情大叫“我们的贮藏室不见了!”
或许,对这位少女而言。我从哪里冒出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原本位于她那边的“贮藏室”的消失,才是问题关键。
我自己都憎恨的理性在飞快地旋转,并且得出超现实却最符合眼前情景的答案。
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办到的。但我女朋友家的浴室,与暂时假定位于城市的某家书店的贮藏室,都消失了。并且,这两个消失的空间奇妙地连接了。
小时候,我曾幻想拥有卡通片里的任意门。只要推开它,就可以直通任何一个我想到达的地点。
这是背着笨重的书包,常常要在清晨五点半起床去挤地下铁的小学生长久以来的美好幻想。
但如果这扇门,只能通往某个固定场所,并且还要以我生命中其他一些更为必须的东西,比如浴室来交换,那就不是我所乐见的情形了。
电视机坏了的时候,总有人采取先关上,再打开的方法。他们抱持着说不定再开一次就会好了的充满乐观的想法。我现在就很想把门关上,退回起居室大睡一觉,然后把这当成一场荒诞的梦讲给奈奈子听。
但当受害者变成复数的情况,这种乐观的行为就将遭遇不可抗力因素的阻挡。
有人在我试图把门关上时从另一侧拉住了门的把手。
如果我是个拥有闲情逸致的人,我一定会绕过去,从他们那边看一看这扇门的构造。毕竟同一扇门上拥有两个把手并且两边都是正面的情形,基本上也属于绝无仅有。
与我像角力一样分别把门拽向各自方向的人,并不是一开始失声尖叫的美少女。在望向他的一瞬间,我有种是否进入整人大爆笑节目组或者什么拍摄现场的怀疑。
他的相貌不能用眉清目秀或者端正漂亮来形容。世界上有种人,他们的五官分开看毫无特色,但组合在一起,配合穿着风格,就有了会让年轻女孩子想要赞叹的潇洒。
这个男人无疑就是此中典范。
染成金黄色的头发垂到肩膀,眼睛不大嘴唇却很薄,瘦得可以透过低v字领的衣服看到胸前的排骨。但是身高却超出了日本人的平均水准。
拥有形如模特身材的男子正低头俯视着我,握住门柄的左手中指戴着无比硕大的银色戒指。
对那种戴项链戒指耳环打扮得吊儿郎当的男人我从来没有好感。如果是在特定场合比如视觉系摇滚乐队的表演场看到还没什么,但出现在一家书店,就未免不轮不类
“你是谁?”
男人以不礼貌的非敬语形式展开问询并打断我的思路。
“我没必要在我自己家里回答这种对于非法入侵者才会使用的提问吧?”我当然不怎么高兴地展开了反击。
男子飘忽的目光透过我的肩膀,向我身后奈奈子家的起居室望去。
在他皱起细长眉梢的同时,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女孩子顶着泫然欲泣的脸孔无措地解释:“这次不是美美亚的错美美亚一打开贮藏室,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她像做错事怕被惩罚的孩子似的捂住了脸,让我这个不该位于这里的“非法禁物”差点脱口说出“抱歉是我不好”
至于说是谁的责任
我倒想知道有谁能“故意”把贮藏室变成某人的公寓。不过在我尚不清楚的某处,应该存在着这样的某人吧,不然谁来解释我们现在的状况?
一个小时后。
我与凭空多出来的邻居进行了一场冗长会议,并且对他们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若草书屋是这家书店的名字。
而他们的地理位置据说位于六木本。这点我通过那扇不可思议的门,到了他们那边并且打开书店的拉门在外面走了一圈验证过了。还好,至少不是异世界。
但不管书店老板长得多像艺人,这里也确实并非在拍摄整人单元的电视节目。相应的,也就成了更让我束手无策的现实。
在我勘探书店地形的同时,店长也一边眺望着奈奈子家阳台上的风景一边谨慎小心地翻看我的学生手册。
随后他请我过去谈谈。
事先说过,那是一家兼有咖啡屋性质的书店,也可以说是兼营书店的咖啡屋,反正比奈奈子家的起居室更适合作为谈话场合。
惹人怜爱的女服务生抱着暗绿色的盘子眨着黑黝黝的眸子望着我。几个看起来像普通女上班族的客人则站在漆色书架前悄无声息地翻着书页。身穿黑色马甲白色衬衫戴单边眼镜怎么看都更像酒保的小哥代替店长站在收银机后。而一切都无比正常的环境里,只有我与店长坐在隐秘的角落,开始进行非正常到令人气馁的交谈。
“首先,你把我的贮藏室弄到哪去了?”
这个人一开口就是让人不愉快的模式。
“请不要把责任转嫁我方,任何人都明白这不是人力可以办到的事。”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很嘀咕,我怀疑这一切都和那位装修工有关。但是出于如下理由,我不想把这件事和盘托出。
他面色陰沉地看着我“贮藏室里有很多重要物品!”
“收藏贵重物品的地方难道不是叫做保险箱吗?”我微微讽笑,反唇相讥。
如果这位难以交涉的店长得知一切都是因为奈奈子要装修浴室而引起,会不会把丢失物品的损失推到我们头上呢?
而值得庆幸的是,奈奈子失去的只是浴室。那里面除了热水器、淋浴喷头以及一个坐式怞水马桶之外是绝对不会有所谓贵重物品的。
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老板口中的“重要物品”与我认定的“贵重物品”实际有所差异。我全部精力都摆在交涉方面以及奈奈子回家后我到底要如何向她解释的问题上。
“店长”像卡通电影女主角似的服务生以怯怯的举止插入我与店长的对谈“那么以后美美亚要在哪里换衣服呢”
“你看!这就是问题!”他马上像律师抓到证人有利证言般地开始对被告人也就是我,大加挞伐“美美亚是我们店内唯一的女性店员!因为没有专门的女性更衣室,平常一直是在贮藏室换衣服。现在不仅遗失了重要物品,以后美美亚要去哪里换服装呢?”
“你不会是想”因为他一直用一种灼灼的目光瞪视我,我怀疑地说出推测“让她”
“只好让她暂时去你们那边更衣了。”店长伴以无奈的叹息“还好,对面的房主是位女性。”
我可不认为奈奈子有允许别人随意把她的公寓当作女子更衣室的气量。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