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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以后她试过各种方法,想令自己忘却那些不该逾越的亲密,可一闭上眼睛,无一不闪现在眼前,搅得她无法安宁,所以只有在他睡下时才敢去见他。

狭路相逢,两人都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身后展昭与银儿再次对视一眼,打定主意明哲保身。

“我们何时——”

“我昏睡不醒时——”

异口同声,四目相对。

燕怀瑾耳根烧得滚烫,接过话头:“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好得差不多了。两日,最多两日,我们启程。”

他低下头,勾起唇角:“这次是真的要带你回家了。”

“好。”她温声回应,“我们一起回家。”

别来无恙

春意阑珊,寒梅不再。巳时的钟粹宫内风声鹤唳,宫女太监乌泱泱跪了满地,大气不敢出。

一旁的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瓷片及滚烫的茶水,而纯妃坐于上首,翠羽步摇在发顶颤颤悠悠,半边身子倚着座椅,闭目蹙眉,戾气未消。

俞姑姑领着燕怀泽走进殿内,朝地上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一群人才战战兢兢地退出去。

燕怀泽瞥一眼满地狼藉,朝纯妃鞠礼请安,随后半开玩笑地侃道:“哪个不长眼地惹了母妃不悦,抑或者,是儿臣做错了事?”

纯妃揉揉额角,头疼道:“与你无关,不过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奴才罢了。”

“有儿臣在,母妃日后大可少操些心。”

纯妃终于睁眼望向他,目光审视:“说起来,怡亲王那头还没有消息?”

“儿臣说了,母妃无需再操心。”他轻吹茶盏,看着白茫茫的雾气四散,“此次母妃不顾我的阻拦,联合韩相,执意对三弟与阿裴出手,究竟为何?”

闻言,她微嗤一声:“那小子就算了,本宫问你,你究竟要被裴家那丫头迷到何时?本宫替你相看了多少簪缨世家的小姐,你都避而不见。从前本宫说的,你全都忘了吗?”

若非眼下手边没有旁的东西,她真想拔下簪子往这不争气的儿子脸上扔去。

可到底是亲生骨肉,殷切期盼,望他成龙,盼他登基,悉心教养这么多年,儿子越长越大,却逐渐生出自己的想法,不如从前听话,愈发令人头疼。

她刀尖舔血,替他铺了这么久的路,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坐上那个位置。他倒好,好端端的,被裴家那丫头勾了半条魂,行事瞻前顾后,真是恨铁不成钢!

“儿臣没忘,儿臣有自己的考量,如今我已满弱冠,凡事可以自己做主,母妃帮得了我一时,帮得了我一世吗?今非昔比,往后的路都要我自己走,母妃,您该相信我才是。”

“要本宫相信你,可以,你先拿出成果来给本宫看,否则本宫如何能够放心?”

“母妃要我如何?”燕怀泽感到阵阵心累与无力,尽管已竭力维持平静,攥紧的手却将情绪暴露无遗,“先说好,儿臣不会再——”

“本宫要求的不多,明日本宫会宣御史大夫之女蒋梨入宫,你过来见见,并非强求你一定要接纳她。还有,过几日你清河郡的表妹即将入京,你得好生替她作打算。”

母子四目相对,纯妃脸上半是算计,半是疲惫,而燕怀泽的倔强与复杂则渐渐败下阵来,他偏过头,眼中光影明暗交杂。

钟粹宫里,内里却深埋着两人对峙挣扎的汹涌浪涛。

末了,纯妃摆摆手:“此事就这么定了,日后你会明白的,本宫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悦儿。”

燕怀泽静默片刻,边点头,边将手中半凉的茶盏放下,同来时那般,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儿臣告退。”

……

幽州城外,两辆马车停驻在树旁休息,侍卫和丫鬟正给马儿喂食,少女掀开帷帐,微提裙摆走下马车,张望一番,却没发现意想中的身影。

“燕怀瑾!”

清风袭来,树影摇曳,日光透过枝叶照落,只见粗壮的树枝上赫然躺着一位雪青色薄衫的少年郎。

听闻她在唤自己的名字,燕怀瑾双手枕在脑后,半掀眼帘,同时懒洋洋地应了声:“在。”

少年拥春山朗月入怀,灼灼其目也。

裴筠庭仰头望着他,视线落在他手腕的佛珠上,原本早已平复的心情又掀起波澜,无可避免地回忆起那天的白日宣淫……

见她凝视腕上的佛珠良久出神,燕怀瑾不明所以地伸出手:“话说回来,你赠我佛珠,我是不是也该回个礼?”

裴筠庭回过神来,一抹愠色出现在脸上,瞧不出是羞是恼:“随你。”

回程前两日,二人怎么相处怎么别扭,说各怀鬼胎也不为过,她费了好大一番劲才装出那副与平日相差无几的模样。

燕怀瑾倒也缓了几日,不过他不是第一回经历这样的“梦”,藏起心思来比裴筠庭熟练许多,是以眼下两人的相处还算自然。

方才她在马车上看书,燕怀瑾尚未有一直待在里头的勇气,索性寻了处舒坦的地方闭目养神。

想起上回到幽州城来已是几个月前的事,他倒没感叹时光飞逝,脑中浮现的唯有冰冷刺骨、阴气森森的地牢,被他严刑拷问了一遍又一遍的外邦人,以及在他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细作——然而这些,裴筠庭都不必知晓。

也不是怕她会因恐惧而疏远自己,想当年这姑娘面对浑身是血的他,眼都不曾眨一眨,只是他希望自己能为她撑起一片天地,成为她的依靠,守护她心里的那点美好,内忧外患,他来担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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