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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七海建人的周末④

 

七海深深吸气,胸膛里的心脏艰难跳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一时失语,失去说话的能力。

抛出的问题迟迟得不到回答,站在昏晦夜景中的男人恍若一尊出自大师之手的杰出雕塑,唯独美中不足的是那两片形状完美的嘴唇无法吐露只言片语。

他长久地沉默着,仿佛无声默许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块方寸之地的时间仿佛就此定格,空气里挤满嘈杂的人声和各种各样的气味,变成稀奇古怪的凝胶堵在鼻腔里,她吸吸发酸的鼻子,发现根本吸不进空气。

女孩狼狈地边抽噎边小口吸气,扇子似的浓密睫毛被眼泪润得亮盈盈,她眨眨眼,又有两颗晶亮的泪珠滚过脸颊,顺着下巴滴落。

心底积攒许久的各种小情绪在这时一下子完全爆发出来,情绪波动的强烈程度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不知所措地仰起脸,下意识向在场她唯一信赖亲近的人寻求帮助。

脸比娃娃还要秀气的少女哭得双颊红扑扑,精致的眉毛拧成一团,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她仰着湿哒哒的小脸,双手交叉在胸前抱着洇出几滴水渍的纸袋,泪眼朦胧望着握住自己肩膀的男人。

既然七海不喜欢她,她也不要喜欢七海了,小孩的逻辑就是这样。

她别开脸,这还是懂事听话的孩子第一次闹脾气,咬着下唇赌气似的说:“不要——”

“不存在那样的事。”

七海哑声打断了她。他竭尽全力才勉强控制住手上的力道,可自从失去所有能力后和普通人无异的少女还是被捏痛了肩膀。男人宽大有力的手掌像铁钳一样固定住闹别扭的恋人,这反而更激起她的逆反情绪。

她眼泪掉得更凶,咬得发白的嘴唇里漏出断断续续的哭腔,“不要你……”

“抱歉,花。”七海弯下素来笔直如箭的脊背,稳稳握住女孩颤抖的肩膀。几缕被遗漏的金色发丝落在他的额前,这个总是留给他人稳重干练形象的男人在今晚似乎也是第一次变得虚软无力,变得凌乱随性的外表暴露出一丝内心世界的繁乱无序。

相抵的额头因为渗出的薄汗更加紧密地相贴,女孩额头上细软的发丝和七海的头发互相纠缠,难以分开。

“一直以来都忘记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

七海边缘凌厉的眉毛和睫毛都是淡淡的金色,有着深深眼窝的男人不知何时摘掉了护目镜,虔诚俯身在他的挚爱之前,一如在教堂告解厅里向上帝忏悔的忠诚信徒。

“对不起。”他没有资格说出请原谅我这样不负责任的话,选择原谅与否是受到伤害一方的权利。无论情愿与否,大人都必须要咽下自己栽种的苦果。

最终的时刻来到,他选择安静等候自己的审判到来。

“嗝,原、原谅七海。”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他听见自己骤然响亮的心跳声,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声响重新涌入耳朵,只是所有的所有都像悦耳的天国之声。金色的眼睫抖了抖,他抬眼,对上恋人朦胧的泪眼。她往七海的臂弯里靠了靠,张开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软软的鼻尖蹭过高挺的鼻梁,碰到他麻木的脸颊,有温热的液体蹭到七海的眼眶上。

“所以,有亲亲和抱抱吗?”

她挨着七海的脸,软软的声音里有着小小的期待。

“抱歉,夏油前辈。”坐上出租车的七海拨通夏油杰家的座机,领口钻进的发丝散发着不知名的香气,像糅杂了各种花朵的芬芳,令他有些神思不属。

倚在胸口的恋人发出小小的呼吸音,大半人都裹在宽大的西装外套里,脸上还有半干的泪痕。他安抚性地轻拍女孩的肩膀,她抿抿唇,又往七海温暖的胸口靠了靠。

七海压低音量,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她睡着了。”

“啊,是这样啊。”电话那头的前辈声音宽容得不像话,“那就拜托你了,七海。明天我再来接她回家吧。”

不知为何,七海总觉得夏油杰前辈在“回家”二字上加了重音。

他压下心头的不适,闷声应下后结束这通电话。

出租车停在一处环境雅致的高级单身公寓前。七海懒得去看计程表上的数字,刷卡结账下车。他打横抱起睡着的少女,走进被顶灯照亮的门扉。沿着石板小路铺设的地灯莹莹的光芒落在墨绿色的草坪上,夜色笼罩下的二层建筑窗户里头透出淡淡的暖光。

他开始庆幸自己购入这处公寓时一并安装了智能家居,至少它现在看起来不像一座毫无生气的坟墓,而是一个温暖有活气的住所。

防爆安全门检测到对应的人脸后自动向里开启,他没有拖鞋,而是径直走上二楼,无声平稳地带着怀里睡着的恋人抵达卧室。

标准单身男性的卧房,性冷淡的后现代风格。七海踩过地上铺的纯色羊毛长毯,走到床边轻轻把她放下。女孩陷进柔软的床里,脸颊蹭了蹭灰色的被套。哭累的孩子睡相很乖,侧着身蜷缩起身体,纤细的双腿屈着,双脚悬在床边,后跟贴着创口贴的崭新皮鞋要掉不掉。

七海没有打开卧室的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来自靠窗的原木书桌上的贝壳形夜灯。

他握住女孩的脚踝,轻手轻脚地脱掉皮鞋。拉过一边的被子盖在安静闭眼的少女身上时,她埋在被子里的小半张脸皱成一团,眼睑颤动了几下,轻声咕哝,“唔嗯,娜娜明……”

这个久违的称呼,真是久违了啊……

七海的眼底泛起笑意,他蹲下身,将鞋子在地毯上摆放整齐,细心地掖好被角,没有拿走她怀里的外套。就读高专时期的五条悟身为前辈,常常在带身为后辈的七海建人去执行任务时故意把他的姓叫成“娜娜明”,连带其他前辈也开始跟着叫。

现在想来,其实当时他真正在意的,不是这个有些幼稚的称呼,而是用这个称呼叫他的人吧。

他没有立刻起身离去,而是静静半蹲在床边,温柔凝视爱人安谧的睡颜。

“娜娜明……”她眼睛半睁半闭,软软地说,“要亲亲。”

“啊,好。”七海掀开落在少女额上的薄软发丝,轻轻啾了一口。

“……不是。”她咕哝着摇头,像只吃发酵的苹果醉倒的小松鼠在柔软的被褥里挣扎,样子可爱得不行。

半睡半醒地努力昂起头,循着空气里不断变化的香水气味找到男人的脸。七海今天身上香香的,像吃了玫瑰。他好像在笑,唇角上翘。湿润的、散发着甜香的唇瓣笨拙地印上七海的薄唇,他身形一僵。

有什么湿湿软软的东西钻进他的嘴里,简单地舔了舔牙齿后又退出口腔。

她心满意足地缩回被子里,蹭蹭七海的外套,“晚安。”

过了好久,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孩才听到一句低沉沙哑的晚安。

在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牢牢握起拳头,手背上绷紧的青筋突出皮表。

欲望燎然如野火,如同在囚困野兽的牢笼下堆满滚烫的木炭。热流在小腹处汇集,久未纾解的地方被原先合身的长裤绷得发痛。

七海闭了闭眼,不去看女孩近在咫尺的睡脸。走路平稳的男人起身时罕见地趔趄了一下,他快步走到门外的走廊上,不忘反手轻巧带上卧室的门。

他疲倦地斜靠上走廊贴着米色壁纸的墙壁,单手有些粗暴地拉松束缚脖颈一天的领带。衬衣下的皮肤出了点汗,黏黏腻腻地粘着深色的衣料,着实让人有些不适。心神松懈下来的男人此刻才感到疲倦如潮水般涌来,其间夹杂着难以忽略的……欲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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