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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节

 

那此前去过太平府,回来接家眷的人也有,这已在太平府安置下来的人,立即成了人们眼里羡慕的对象。

便听那人道:“你们去了之后,别轻易去什么牙行,牙行的人介绍你们去做工,是要克扣你们工钱的,在各县,都有专门的广场,那儿官府有专门的公告信息,也有不少作坊,会自己派人来招工,大家一定要谨记了。”

“还有,一个月两个银元的工价,一定要听他们是否包吃住,若是不包,可切切不要去,若是在外住,至少也要三个银元。若是有手艺的,还能四个银元往上。”

“老哥,你在栖霞做什么营生?”

“我?”这人一笑:“我是养牛的。”

“牛倌?”

“也算不得是牛倌,主要是交易牛羊,各县各乡都要去,现在这买卖好。”

众人恍然大悟。

朱椿只细细在听,却又一副不露声色的样子。

倒是刘德生二人,却露出不悦,他们不习惯这样嘈杂的环境,而且这船中之人,大多粗俗,令他们皱眉。

那牛倌见了朱椿几人,道:“这里还有几位秀才呢。”

朱椿于是道:“惭愧。”

牛倌便笑着道:“秀才好,读书好啊,读了书,比咱们不知强多少倍。”

刘德生便笑了笑,他和颜悦色,不过读书人嘛,即便和颜悦色,可说话之间,却也不免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气息,他道:“读书当然好,齐家治国平天下。”

牛倌却是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读了书,便可去做账房,或是投报学堂,甚至做文吏,都有大好的前程,薪俸不低,人也体面。”

刘德生听罢,顿时羞怒,他觉得牛倌的话,侮辱了自己。

朱椿却是哈哈笑道:“薪俸不低,那薪俸有多少?”

“这可说不好,有的能挣几十两银子,差一些,可能有七八两,可总比咱们这些粗汉们强。”

朱椿道:“太平府有许多读书人吗?”

“那是当然了,读了书,就有大好前程,这读书之人当然也就多了,不说其他,现在孩子但凡长大一些,家里都会催促着入学。进了学堂,能识文断字,还能算术,将来才可扬眉吐气。”

朱椿显出几分讶异,道:“许多孩子读书?”

“俺儿子便在小学堂里读书。”这牛倌骄傲地道。

此言一出,船上的人都露出羡慕之色。

几个随着父母来的孩子,蜷缩在船的角落,听到学堂……也不禁迷茫又好奇地抬起眼睛。

刘德生听罢,自是不信的模样,他莞尔道:“你牛倌的儿子,竟也读书?”

“这还能骗你们?”牛倌道:“他还从学里学会了背诗呢……嗯……叫什么来着,噢,对啦,越王句践破吴归……义士还乡尽……尽……尽锦衣……”

此言一出,惹来大家都笑。

刘德生竟是瞠目结舌得说不出话来。

朱椿却是笑了笑道:“你的孩子,读书至少有一年了。”

“啊,你竟知道?还真只上了一年的学。”

朱椿心里只觉得好笑,这一句,是李白的诗,不过一般的孩子开蒙,即便会学诗,学的应该是较为简单且朗朗上口的诗句。

而这一首李白的《越中览古》,却并非是李白的名篇,也不适合作为启蒙学习。

朱椿虽然不知那所谓的小学堂里,是如何安排课业的,可有些东西,行家只要看一看,就知有没有。

因而他立即判断出,这应该是孩子开蒙之后,又未能熟悉经史之前的读物。

朱椿又道:“你为何送孩子入学读书?”

“这……”牛倌尴尬地道:“俺婆娘在纺织作坊做工,我自个儿也要东奔西跑,孩子不大,留在家里也教人担心,何况……小学堂那边,官府鼓励孩子读书,若是入学,每月可领三十斤米,这虽也不多,缴了学费,其实养这孩子读书也不容易。可是呢……这大字不识的,只能像俺这样的做苦力,可若是读了书,哪怕将来差事辛苦,可收入却能有俺这样的人苦力人一倍以上。”

“县里的教谕,还有那乡下的文吏到处都跟人讲,说是事半功倍,读了书将来能过好日子,俺这粗汉,穷也就穷一点,可既缴得起学费,勉强能供得起,总希望孩子将来能比俺有出息,不是?”

朱椿颔首点头。

刘德生一脸不屑地与身边的刘广进低声嘀咕道:“以利诱人,哎……读书本是修身养性,奔着银子去读书,这能教出什么?”

刘广进尴尬一笑,没回应。

朱椿瞥了刘德生一眼。

随即,这朱椿便对那牛倌道:“能读书,终究是好事。”

牛倌道:“先生想来是饱读诗书之人,莫不是此番也要去太平府做教书先生吗?”

这牛倌一说到教书先生四字,却是一副钦佩的样子,好像是什么了不起的人。

朱椿微微一笑:“是。”

“呀。”牛倌忙道:“失敬,失敬。”

朱椿道:“不过我才疏学浅,只怕也教不了什么。”

“这是哪里话!”牛倌道:“在咱们太平府……”

他说到太平府的时候,声音高亢一些,显得极骄傲的样子:“听闻各处学堂,都在招募教书的先生,官府给钱粮……”

“官府给钱粮?”朱椿更为诧异。

“您这是不知?”牛倌道:“太平府上上下下,招募的教书先生有数千人,为了招募,可是大费周章,在太平府,教书先生也是文吏的待遇。”

“文吏……”朱椿哑然失笑。

他无法理解教书的读书人,竟是和贱吏一个待遇。

就这……却还好像什么了不得的事。

只可惜……此时船到了一处渡口,显然这已是太平府的地界了。

那船夫吆喝着:“许家渡到了。”

几个人零星下船,又有几个人登船上来。

这上船的船客,多是布衣,不过他们身上的衣衫显然都比船上的不少人干净整洁,而且虽非新裁剪的衣衫,却并不破旧。

与这广德州来的,一个个衣衫褴褛的模样,却好像两个模样。

最重要的是,这几个人气色饱满,哪怕他们皮肤好像晒得黝黑,精神面貌却与广德州来的人迥异。

朱椿又陷入了沉思,接下来,渡船顺流而下,朱椿一言不发,他看着徐徐在两岸一晃而过的稻田若有所思。

……

紫禁城里。

此时,亦失哈脚步匆匆地抵达了文楼。

“陛下。”

朱棣抬头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何事?”

亦失哈的脸色显得有点难看,道:“陛下,出事了。”

“出事?”朱棣下意识地紧锁眉头。

这些日子,他心情都很糟糕,此时又听出事,便气不打一处来。

深吸一口气,才道:“又是何事?”

亦失哈焦急地道:“蜀王殿下,不知所踪。”

朱棣直接豁然而起,惊道:“这如何可能?”

亦失哈苦笑道:“奴婢起初也觉得匪夷所思,他最后一次,是在广德州的一处驿站,照理来说,两天之前,从那驿站出发,这个时候,早该进京了。”

“那广德州驿的人,早早派人来知会,因此大家预料,他应该在昨天下午,或者今日清晨就会抵达。谁料……竟一直不见人影,于是……东厂便去打探,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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