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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节

 

千秋罪人

这一下子……本是嚎叫的所有人,统统都安静了许多。

只是几乎所有人,都纷纷地退避。

只可惜……他们显然退无可退。

“尔等何人……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回应他们。

因为……校尉接到的命令是,除官服和读书人之外,其余之人格杀勿论。

因而……三下五除二,涌入的校尉们便开始拔刀。

刀光所过之处,便是血雨。

一个个人倒下,许多人带着不甘和痛苦的悲鸣。

还有人倒在地上,尚未死尽,口里发出惨呼。

实际上,若是他们知道,现在能死一个痛快,某种意义而言,其实不失为一种幸运的话,想来也不致如此的不甘。

一个个人倒下,顷刻之间,这衙堂前院便已尸首遍地。

紧接着,便是自这四面八方,翻越了高墙而入的校尉,开始从各处搜索。

剩余还活下来的人,则是不断地退避,一直退避到了墙角。

在他们面前,是数不尽的刀剑。

范逸脸色铁青,他显得惊慌失措。

只是此时,他已渐渐明白了,眼前这些人,并非是所谓的贼人。

是官军,而且是精锐的官军。

他努力地压抑住心底的惊恐,口里大呼:“我乃朝廷命官……我乃朝廷命官……”

大家都贴着墙,只恨不得自己的身体与墙壁融为一体。

这时候,人群开始自动地分出了一条道路来。

便见朱棣背着手,领着大臣们徐步而来,而后站定,凝视着范毅等人。

范毅立即道:“我无罪,我无罪。”

他急于辩解,说话含糊不清。

朱棣冷笑着,突然瞥向身后的杨荣:“他有罪吗?”

杨荣道:“罪恶滔天。”

朱棣道:“该如何处置?”

杨荣道:“斩首示众。”

朱棣又看向胡广道:“胡卿以为呢?”

胡广道:“抄没家产,秋后问斩。”

朱棣看向金纯道:“金卿家以为呢?”

刑部尚书金纯,本就是戴罪之身,这宁国府发生的事,连他都觉得触目惊心。

有些事,不亲自来看,根本无法想象,人可以恶到这样的地步。

他是亲眼看到,在那照磨所里,许多的医户被关押着,随时要被人付之一炬。

有些事,你若只是去听闻,不会有什么触动。

可真正地亲眼所见,那种恐惧感,迄今都让他难以忘怀。

金纯道:“陛下,罪及家人,再添一条,该流放他的妻儿。”

那范毅等人听罢,脸色已是惨然。

朱棣依旧还是不满,最终看向张安世。

张安世道:“五族之内,统统流放,近亲统统处死,至于本人,剐了。”

还是张安世狠。

不过张安世却迄今没有忘记,他心心念念的人力资源,五族的概念可不小,动辄就牵连数百上千人。

若是统统都流放,若是不小心发配的地点又在新洲,这人力的问题,又可得到有效的解决了。

朱棣此时终于道:“善,来人……统统拿下。”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范毅人等,一个个脸色煞白得可怕。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那些被杀的人是多么的幸运。

想到至亲都要受牵连,想到远亲尽都流放,这等于是彻底的一网打尽了。

自己辛苦一辈子,最终,一切都毁灭了。

在面对绝对的武力,他已痛哭流涕,噗通一下拜倒在地,悲悲切切地道:“陛下,陛下,臣即便有罪,可臣的妻儿何辜?他们……他们……乃是良善之人……还有家母,家母数十年来一直吃斋念佛……陛下开恩,开恩哪……”

朱棣听罢,只是不屑地勾起一丝冷笑。

而后,那一双似刀刃一般的眸子,撇到一边。

张安世这时却勃然大怒,冷声道:“你也知道你的父母妻儿无辜吗?你既知道,那为何不想一想,这宁国府,多少人的父母妻儿无辜?现在来装什么可怜!多少人因为你这狗东西,妻离子散,你现在倒是拿你的父母妻儿来求人宽仁了。今日不诛你的父母妻儿,那么天下千千万万似你这样的人,便会更加的有恃无恐,呵……到时又会有多少人遭殃?”

范毅只惊得魂不附体,期期艾艾地道:“历朝历代,唯有商纣那样的帝王,才如此对待臣下,用如此的酷刑……”

朱棣这时突然开口:“那朕就做商纣,这就做隋炀帝,若是商纣和隋炀帝可以诛你全族,朕就做这样的昏君,你还有何话可说?”

范毅听罢,整个人更是吓的魂飞魄散。

基本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已有自知之明了,便突的道:“是蹇公……是蹇公……我等只是奉命行事。陛下,臣冤枉,是蹇公下的令,我等身为下官,岂敢不遵令而行?”

站在朱棣身后的杨荣、胡广人等,本还是觉得这处罚过重,他们虽然对此深恶痛疾,可依旧觉得这动辄诛灭大臣近亲,五族流放的先河一开,只怕将来迟早成烈火燎原之势,开了口子,就收不住了。

可现在……听这范毅的狡辩,再加上他们从吴之詹那儿所了解到的情况,心里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

朱棣哈哈一笑,鄙夷地看着他道:“说的好,你们谁也别想跑,每一个人都有份,所以……也不必推诿自己的罪责了,来人……拿下……”

众校尉听命,便蜂拥而上,将范毅人等,犹如拎着鸡崽子一般,轻松地押了起来。

范毅口里还在大呼大叫。

这时,有人战战兢兢地道:“我……我……我不是罪官,我乃寻常百姓,我乃是寻常百姓。”

却是一个纶巾儒衫的老者,此时鸣冤叫屈。

朱棣只斜了一眼,眼里尽是冷漠。

这人依旧大叫:“我身上没有一官半职,不过是寻常百姓,何以拿我?陛下……难道寻常良善百姓,也要捉拿吗?”

他身边七八个乡贤和士绅也苦苦哀求道:“我等冤枉,冤枉,千古奇冤啊。”

见朱棣伫立,纹丝不动。

张安世上前去:“这几个不必捆绑,也不必为难,他们现在还没有什么罪。”

乡贤和士绅们纷纷松了口气。

杨荣等人暗暗点头,他们最怕朝廷就是因为陛下盛怒之下,滥杀无辜。

那为首的老头儿连忙给张安世行礼:“多谢……多谢……小人夏昌,只是寻常百姓,学生……学生……这就离开。”

“离开?”张安世突然露出了值得玩味的表情,接着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夏昌大惊,忙道:“小的,小的无罪啊。”

张安世道:“没有查,怎么知道你有没有罪?来啊,请他们一边闲坐,派人去查抄他们的家。看一看,他们是否有隐田,又是否有隐户。再有……征丁的事,有没有他们的一份。再去查一查,平日里是否有为祸乡里的恶迹。尤其是这隐户和隐田,这本都是朝廷的税银,却被他们隐瞒下来,使朝廷遭受了巨大的损失,这是什么罪?”

“这是欺君罔上,是盗取国库。往重里说,朝廷和官府的税赋,他们都敢盗取,胆大包天到这样的地步,我看……他们甚至敢谋反。所以,再好好地查一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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