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淹没小腿,普修斯跳进去可能只露出一双眼睛。
最下层船舱的环境比想象中更恶劣。
陆离明白了鲸鱼的求助。
“哪里有水桶。”
按照鲸鱼的指引,陆离在甲板上的杂物室找到水桶。木桶被腐蚀的不成样子,铁桶还能用。
找出手提箱里的手套分给卡特琳娜,包起手掌以免划破皮肤感染破伤风,陆离和卡特琳娜走进通道,帮助鲸鱼清理积水。
普修斯叼着两盏油灯在台阶上照明。
没有抽水工具,他们只能原始的一桶桶带上甲板倾倒出去。
花费几个小时将积水清理到只到脚踝,陆离他们停下。
他们仍没帮助鲸鱼太多,因为更多积水在被铁锈锈死的舱室里与更下层的锅炉舱。
这些只能等到靠岸在修船厂处理。
鲸鱼鸣起船笛表示感谢。
他们没找到能燃烧的干木柴,唯一能用的煤炭又都在最下层锅炉舱里。只找来些木板挡住船长室的窗户,阻挡凛凛海风。
坐在铺好的防水篷布里,他们简单补充了些饮用水和食物。
“还有多久到维纳不冻港。”陆离问。
“它说天亮。”
还有不到十二个小时。
陆离把手提箱里的换洗衣物垫在篷布上,阻隔湿滑寒冷的触感。
卡特琳娜无所谓,更恶劣的环境她都呆过,比如在污水里泡了整夜,皮肤泡得和死人一样烂。
临近午夜,船长室里只剩下风吹过缝隙的呜咽。
……
卡特琳娜缓缓睁开眼睛。
天亮了。
普修斯蜷缩在大衣里熟睡,陆离不在这里。
卡特琳娜走出船长室,寒冷空气中抱起肩膀中,眺望周围。
她看到甲板上的陆离,还有海平线外,一座延绵,繁华,仿佛旧日贝尔法斯特的港口城市。
维纳不冻港
【驱魔人陆离不日返回主眷大陆】
哗啦——
印着醒目字体的报纸被手掌放下。
晃动着端起荡着涟漪的咖啡杯,一阵微风吹过,报纸被卷出窗外。
徒劳伸出的手抓了个空,气流裹挟着报纸越飞越高。
呜呜——
蒸汽火车喷涌浓烟,拖着车厢,沿着铁路越驶越远。
阴沉云层仿佛随时都会下雨,报纸途经树林上空,被风带进延绵工厂。
烟囱里的有毒烟雾就像海浪般昼夜不停,飘荡的报纸被工业区的烟囱高高吹起,几乎钻进烟雾形成的云层,若隐若现,像只海鸥飞向远处城市。
人来人往的街道,一名穿着补丁麻布衣小男孩仰头看着报纸,呼喊同伴一起跟在报纸下面奔跑,躲避路上行人马车与蒸汽汽车,在他们失望目光中落在一栋民居的烟囱上。
昨夜的降雨让城市一片潮湿,报纸黏附在烟囱上,变得湿润透明,再也飞不起来。
喵——
一只肮脏野猫从房檐上跑过。
找到新事物的孩子们又欢呼地追了上去。
报纸安静地躺在烟囱口,屋檐下,提着装满煤块的篮子的妇人登上台阶。
嘭。
木门闭合,堵住烟囱的报纸掀起一角。
它安静躺在清晨里,直到炊烟从烟囱下冒出,潮湿像是褪去的潮水,热浪让报纸重变得干燥。
黏在烟囱上的报纸未被吹开,浓烟堆积在烟道。
一条木梯架上房檐,冒出一颗年轻脑袋。
爬山房顶的少年小心翼翼来到烟囱边,伸手揭下报纸甩开。
浓烟顺畅排出烟道,一阵海湾吹来的海风卷走被丢掉的报纸,海浪般卷着它飞向远处。
报纸飘进一片冷清的破败街区,被风带进幽暗小巷。
吱吱——
老鼠在小巷里游走四窜。一道轮廓蹲在散发阵阵恶臭的巷子里,飘动的报纸让人影抬起头,伸手抓向报纸,擦着指尖飞过。
报纸飞出小巷,很快离开这片贫民窟般的街区。
它飘荡在空中,下面街道的建筑逐渐变得崭新美观,行人衣服干净整洁,橱窗里播放舒缓优美的音乐。
报纸差一点就到达海岸线。失去风的助力,它落在路边停泊的蒸汽汽车上,不远处就是喧嚣港口。
穿着燕尾服的司机连忙将报纸扯开,发现光面车身上留下手印,正要去擦掉,身后台阶上传来脚步声。
司机连忙带上白色手套,报纸也贴着地面飘远。
岸线的海风无序,报纸只飘出一段距离就重新落下,覆盖上一只擦得锃亮的鞋面与小腿。
男人弯腰拿起报纸,带着它走进一栋建筑。
……
穿着白衬衫,领带松垮套在脖子上的棕发男人站在弧形窗前。
这里可以一览无余整个海岸。
叩叩叩——
仆人声音门外传来:“海事局的鲍克斯先生到了。”
“进来吧。”棕发男人转过身。
“又是那位驱魔人?”他的视线落在进来的鲍克斯手中的报纸上。“这些报纸讨论了快一个礼拜,现在还没讨论够?”
“谁让人们喜欢看,如果没有利益可赚他们才不会自掏腰包。”
鲍克斯晃了晃报纸,让他看见印刷在首版的黑白照片:“看呐,比剧院演员更英俊,比贵族更优雅,尊贵的驱魔人,还是来自人们怀念的旧日时代,他简直就像世界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