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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遇

 

再用锄头往里挖,因为是在山区,汽车上不来,只能靠人力用箩筐簸箕推车之类的担土往外一点一点运,又因为用到了管制的炸药,算得上近年来的一项大工程。

今日便是要炸山。

一行人到地方时,炸药已经在山脚捆好,支书远远站在一处,见他们过来便拦住:“就到这里,再莫往前走。”

章途向前看去,只有一个汉子站在支书画出的范围内,手里拿着打火机,弯腰拾起一根绳子。那绳子细细长长,弯弯曲曲,最后隐入炸药中。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章途返头去看,正是江宁川穿过人群挤到了他身边。

“你也来帮忙?”

江宁川露出白牙:“离我家近,来搭把手。”

这段时间他俩已经聊得很熟,以前见面顶多是微微点头的关系,现在遇见了一定要凑在一块儿。

队长喊一声“点”,那汉子便点上火,火星一闪,飞速随着引信奔向炸药,汉子则迅速向他们跑来。

江宁川低声说了一句:“捂起耳朵。”

章途看那汉子的动作看得入神,没听清他说的话,反问道:“什么?”话音刚落,一阵巨大的爆炸声裹着粉尘形成的冲击波向人群冲来,轰声响彻云霄,堪称晴天霹雳,在山谷间回荡。

江宁川眼疾手快扯着章途跑到更远处,章途被巨大爆炸声轰得身心俱震,灵魂空白,呆呆地任他扯了,站定,缓了一会儿才看向爆破点,淡黄的粉尘和白色烟雾慢慢散去,露出个约莫有一个半人高的豁口。

队长一声招呼,众人纷纷捡起放在地上的锄头铲子,走近豁口。

要开始挖了。

运土是两个人合担,要是其中一个人使不上力,百十斤的重量便全压在另一人肩上。为了不拖累人,再怎么累也要屏住一口气走到底。加上又是山区,走的几乎都是坡路,为了不发生连人带土滚下山的事故,必须充分利用摩擦力死死扒住地面,腿部用力一直要用到脚趾上。章途十几趟下来脚步虚浮,才回到工地,就听见人喊:“来个人搭把手啊!”

他正要说“我来”,就被江宁川拉住:“你去坐,我来。”

章途坐到边上去休息,立刻就有人递上水:“辛苦了,歇歇吧。”

递水的是个与章途同来的女知青,叫赵知蔓,和章途关系不错,这会儿便说上了话。

赵知蔓问道:“我看人小江就跟你关系好,怎么聊上的?”

章途喝了口水,:“就这么聊上的啊,难道还要专门聊?”

赵知蔓便笑:“小江可害羞啦,我们女同志找他说话,他老红着脸支支吾吾的。”

“性格吧,我跟他说话有时候他也红着脸。”章途望了望天,眼见白云悠悠,“但是他人很好。”

正说着,江宁川担完一趟回来,赵知蔓挥挥手喊上一声:“小江!”

江宁川看过来,章途对他微笑。青年面上一红,很快把视线移开,又埋头去找活干。

挖山的过程持续了好几天,虽然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但纯靠人力锄土,一担担土挑出去,耗时耗力,一天下来章途脚软腰酸,累得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他以前还经常因为一些夜晚的动静而醒来,现在则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雷打不动。

江宁川几次想邀请他去家里坐坐,看到他一脸疲惫,便把原来的话都咽进肚子里,递给他一包草药。

“晚上拿这个泡脚,对身体好的。”

赵知蔓和几个女知青笑嘻嘻走过来:“怎么就单章途有,我们有吗?”

江宁川脸上“腾”地一红:“我、我只摘这些,你们要,那我,再、再去……”

看得出江宁川确实不擅长跟异性相处,几句话便把好好一人逗成小结巴了。章途心下觉得有趣,面上却不显,十分公正地把包裹还回去道:“你自己摘的,当然是自己用,你干的活比我们都多,晚上好好休息。”

“可是……”江宁川还想说些什么,看见章途朝他微微摇头,只好止住话头,有点委屈地接回包裹。

章途弯弯嘴角:“路上教我认认这些草好不好?我也摘一些。”

江宁川愣愣点头,身旁的女孩儿们都起了兴致,都说要摘些草药回去,没条件泡澡,总能好好泡个脚。

次日依旧挖山,担土的与挖土的换了一边,江宁川正勤勤恳恳铲土,只听见外面有人惊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个身影推了出去,再接下来眼前土块簌簌落下,他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粉尘泥土扑了满身。

大块大块的土疙瘩无异于硬石,如此往地上砸,碎裂解体,扬起无数黄土,黑压压扑面而来。江宁川愣怔怔保持着跌坐的姿势,脑子意识到发生了意外,身体却做不出应对动作,只能感受到自己心脏在停了一瞬后开始急剧跳动,小腿肌肉不自觉地搐缩。

与轰隆隆的坍塌声相对的,是工地上的极度寂静,意外来得太突然,所有人手里的工作都停了下来,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塌方给惊愕傻了。

直到一声堪称凄厉的声音划破天空:“救人啊——”

昨天那个和章途说话的女孩跑过来大喊:“有人埋里面了,快救人啊!”

于是许多人才像刚醒神似的,跑过来刨土,有人把江宁川扯远些,问他有没有伤到哪里。

除了刚刚跌地上双手磨出的伤痕,他几乎毫发无伤。江宁川翻开掌心看了两秒,忽然抬起头,面容焦急,跌跌撞撞爬起来就要去扒土。

灾难发生得猝不及防,他甚至要思考好久才想出来刚刚那千钧一发的瞬间发生了什么。

山塌下来了,章途把他推出来。

章途在里面。

章途……

周围人说什么话他已经听不清了,江宁川只记得自己要扑过去,但有人按住了他,然后便是一阵手忙脚乱,有跑得快的去叫了卫生所的医生,医生穿着白大褂,挎着医药箱急急奔来,章途还埋在里面,医生就先给他冲净了手涂碘酒。

耳鸣。

从左耳贯穿到右耳。

他无措地看着医生,双手发着抖,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只会一个劲儿地询问医生章途会不会出事,但他看着医生开开合合的嘴唇,却听不清哪怕一句话。

围着他的人群又突然向事发地跑去,在漫长的鼓膜振动中,江宁川茫然地坐在原地,在人们移动的缝隙中看见了章途的面孔。闭着眼的,双唇紧闭,脸上都是灰土,好像是昏过去了。

他想喊一声章途的名字,张了张嘴,徒劳半天,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声带无法发出声音;想起身走到对方身边去,手脚无力,阵阵冷汗。

章途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行军床上,周围环境虽说简陋,却也宽阔整洁,右手边还拉着一道帘布,帘布外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飘进他耳里。他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队上说要建小学,他们在挖山……

山塌了,然后他眼疾手快地推开江宁川,自己来不及出去,被埋在了黑暗里。在感到一阵剧痛后,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醒了?”帘布突然被拉开,一个矮矮的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又马上回头用土话说,“川伢子,你朋友醒了。”

江宁川一脸又惊又喜地进来:“章途……你醒啦?”

他还没说话,江宁川就已经自顾自紧张上了:“要不要喝水?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章途咳了咳,哑着嗓子道:“想喝水。”

江宁川便倒了一杯水看他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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