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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嫂嫂怪不得你忘不了他”

 

凤驾甫至昭信宫,一进正殿门,胡皇后就眉头紧皱:?

“怎么热成这样?内作司中谁管分冰?”

李祖娥迎出正殿,就看到内司官向后一扫,后面跟着的一个女大监就出列跪倒,正欲开口解释,胡皇后已是冷笑道:

?“你们今日能怠慢皇嫂,明日岂不是要将本宫与至尊都踩在脚下?我知杜内司你是丹州人士,汝父曾事伪周,如今大齐边患未平,尔等可是一定要在宇内也掀起乱子来才肯罢休?”

齐与周朝战火不断,胡皇后这项“通敌内乱”的责斥一出,不管实不实际,众司女官都惟有伏倒叩首,口呼天殛立死之刑。李祖娥却莫名地想到了,之前她给高湛献乐谱,高湛非说她内通南梁一事,心道这二人果真是夫妻。她还未来得及说话,胡皇后又道:?

“前一向才发落了御食监,你们底下的人果然不长记性。今天回去,内作司中,凡三十岁以下的奚官奴,一人领三十板子,日出之前定要打完。杜内司,回去看着打人罢。”?

杜内司抬起头来,看了看提来的荆条,又看了看李祖娥,终究不敢违背上意,只得又带着她的人,原模原样地提着荆条退了下去。胡皇后揉着额头进到内殿,毫不客气地坐在主座上,问陪坐的李祖娥:

“那个人赐你的保傅嬷嬷呢?”

月奴奉上香饮子时,李嬷嬷上殿来行礼。胡皇后拿过一只盛碎冰的耳杯,饮了些冰水下火,又看向月奴问:

“你是她身边伏侍的?”

胡皇后声势太盛,月奴有些怯她,捧着托盘,颤巍巍地答道,“是,奴婢是殿下身边的女监。”

胡皇后啪嗒将耳杯丢回她捧的托盘上,“你这么个小孩子作女监,姓高的失心疯了罢?算了,你去把她宫里所有伏侍的嬖人全都叫来,剥光了衣裳,每人掌臀三十。”又一指脚前的地面,“就在这里打。”

李祖娥在一边笑道,“弟妹打这么多人,李嬷嬷也打不过来……”

胡皇后立眉道,“教她们两两凑了对子打!你再多嘴,我连你一起打,怎么,你以为我打不了你么?”

李祖娥捏着自己那只盛冰的耳杯,双手递给她,一个服软的姿态。胡皇后没好气地接过她手中的银耳杯,单手捧着,将其中的冰水又是一饮而尽。随即指着呆怔的月奴说道:

“不指望你办事了,你先去挨打。李嬷嬷,打她五十。”

李嬷嬷恭声应是,先去接过月奴手捧的托盘,放在案上,又将月奴就地拉倒,掀起裙裳,剥下小衣,对着那两瓣瑟瑟的臀肉,扬起巴掌,就一左一右地扇打起来。这时胡皇后身边带着的两个女监已经麻利地动作起来,将在殿内伏侍的近身女婢全部驱至殿前,盯着她们剥了衣裙,互相掌掴。一时间,内殿中尽是此起彼伏的巴掌着肉声。

李祖娥盯着地砖上许多女人的臀肉渐至火红,看了一会儿,就抬起头来,恰恰对上胡皇后的目光。胡皇后双眉紧锁,目光晦暗难明,许久,才轻轻地问她:

“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

李祖娥笑道,“阿胡问的是哪件事情?”

胡皇后嘴唇一动,指着地上双臀肿起的月奴,对李嬷嬷说,“再打五十,给我嫂嫂听见响声。”

李嬷嬷加大力道,顿时打出奴婢一声呻吟。殿中的巴掌声与啜泣声交错起伏,胡皇后倏然起身,厉声说道:

“你明知道你不该染手他的政事!这偌大一个宫廷之内,哪怕是奚官、妾婢、侫幸,哪怕是黄门太监都可以在朝政上插嘴,惟有你不可以!你是什么身份,你不为自己想,难道要文宣皇帝留下的一众子女,都绞入其中,死无葬身之地吗?”

?李祖娥又低头看向挨打的众婢,此时她们的呻吟声已经很重,肉体相击,肌肤赤裸,一片淫靡之景,在这晚夏时节,却又显出隐隐的冷酷肃杀之意。她轻轻地叹道:

“是他先带我去昭阳殿的。阿胡,我是摸过玉玺的人,你教我怎么能甘心呢?假如换做你在我如今的处境,你想你能够甘心吗?”

胡皇后一怔,随即呵呵的笑了两声,“我也不知道,还是得看他活怎么样吧,活儿够好就甘心。”

李祖娥忍俊不禁。胡皇后的面容终于和缓下来,坐回座位上,对她说:

“你知道你要挨打了罢?”

是为高归彦的事情,李祖娥点了点头,又问,“时候定了吗?”?

胡皇后道,“七月初一,在华林园中,内命妇观刑。”

李祖娥秀眉轻蹙,“幕天席地的呀,也不怕有蚊虫叮咬吗?”

胡皇后磨着牙一指月奴,“再打五十。”月奴臀上挨着巴掌,连哭也不敢哭了。胡皇后这才转过头来向李祖娥笑道,“你再跟我插科打诨,明天你昭信宫伏侍的人,一概不用站起来了。”

李祖娥比划着向胡皇后说道,“我听说他们司刑久了的人,拿着板子,可以打得很响,见伤不见疼的……”?

“这顿打全然是你自己找来的,我还当你是不怕打的。怎么,你教我给你放水?你不知我是天下头极一等的悍妒,你勾引我夫,我不把你的屁股打烂了才算作罢?”

胡皇后指着李祖娥申斥,将她逗得笑得直不起腰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指。还在夏中,胡皇后却发觉她的指尖冷得厉害,再仔细一看,她的脊背也瘦得薄下去。

其实正如李祖娥所想,胡皇后天然是与高湛站在一处的。高齐自立国以来,兄弟阋墙,叔侄相残,孝昭帝高演杀文宣帝之子,高湛又杀孝昭帝之子。胡皇后育有高湛的嫡子,她怎能不忧心国祚百年?李祖娥是文宣帝之妇,又育有文宣二子,胡皇后有很多的理由可以恨她。这仇雠源于一种至深的畏怯,源于昭昭天命,源于佛说轮回,源于她们都不能说出口的所谓“血裔”“正统”。胡皇后偶尔也会想,高氏这所谓的报应,有朝一日,会不会也应在她的子嗣身上?

她转过头,看向地上许多辗转受掌掴的女婢,胡皇后想起高湛几次近乎失态地打李祖娥,其实高湛虽疯,他在后宫女眷面前,也是很少那么失态的。

“我要整饬掖庭局,她们估计没工夫再来打你了。这几日你仔细养伤,七月初一,我不会去。”

最终,胡皇后捏了捏她的指节,起身越过地上挨打的宫娥。殿门口,就连粗使的女婢,也因皇后的命令,晒着太阳,互相掌掴。胡皇后越过她们,她没有再去看李祖娥的神情。

胡皇后言出法随,自她来过后,掖庭局果然不再每日提着荆条上门讨债。昭信宫上下都挨了打,但毕竟只是掌掴,声势浩大的,警醒的意味更多些。寻常洒扫的仆妇,忍过了那一阵疼,很快就能行走如常。

惟有月奴挨得最重,足数一百五十下巴掌,又是李嬷嬷打的。打完后,她双臀通红高肿,臀峰上泛着深沉的血色,伤最重时,和挨完一顿薄板子也差不离了。过了一二天,她走路还有些一拐一拐的。月奴幼时就因家难没入掖庭,年纪小小的,就进了昭信宫,又因为之前高湛发作李祖娥身边的人,她捡着漏子,一路莫名其妙地升起来。她没挨过什么狠打,在一众奚官女奴中,算是难得的好运。

六月向晚,晚夏迟来的热潮忽然汹汹地涌上来,邺宫城一连几日都是酷热,连夜中的蛩声都弱下去。李祖娥的臀伤静养了近半个月,用药用得豪爽,双臀上的青淤终于尽数褪下。她每晚更衣时,会扭过身看自己的臀伤。两瓣臀肉恢复白皙的那一日,她几乎有些不可置信,试探似的伸出手去按压,腴软的臀肉随着她手指的动作凹陷下去。她在日日挨荆条的时候,甚至以为她身上的伤不会再好了,可是疼痛终究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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