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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秋雨

 

询问的机会在周三下午,夏棠帮班长跑腿,正好撞见林清让同在教师办公室,大概又是在准备什么演讲稿。

她放下收来的作业,埋伏在办公室门口,等到他出来才跟上去。

林清让侧头看来,她清清嗓子,才开口:“听说……学校里有人骨折?”

“哦,是吗?”他毫无表示地反问,甚至遗憾地耸了耸肩膀,“那可真不走运。”

夏棠只能更直白点问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些什么?真的有人被踩进了医院?”

林清让眼神平平静静地看她两秒,像是不带太多情绪的掠过,没回答,反而问:“你很关心?”

“关心啊。”夏棠说,“我是他妈妈派过来监督他的,怎么能不关心。”

到现在她才又想起这件事,于是更担心那个炸药桶真的这么炸掉。不自觉咬着下唇,眉心泛起一点褶皱。

一络纤长的额发垂下,在眼睛边晃晃悠悠。

林清让在余光里默默看着她发愁的脸,忽而开口:“我不在场,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

“怎么可能问他。”夏棠棘手地皱着眉嘟囔。

现在其他人里,大概只有林清让确切知道他们是怎么一回事,是比前任男女朋友还要更尴尬且倒霉催的关系。

这人绝对是故意这么提议。

她看着前面的走廊,忽然听见身边人又问:“就这么担心他?”

说话时林清让停住了脚步,她侧头,眼睛越过那络额发看来,眨下眼,好像没来得及把这句话听懂。

“没什么。”林清让扯了扯嘴角,又说,“不过,我的确不在现场,也没有听说有谁骨折。”

有句话是真的,的确没人骨折。

事情经过层层转述后,多少有些夸张的添油加醋。比如说当事男生也不能算是完全无辜,考试结束后,他在和朋友人满为患的走廊上抛接篮球横冲直撞,踩过来的那一下的确有些重。

罪不至死,但不走运地赶上某位大爷心情欠佳,最后玩篮球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伤势没到骨裂那么严重,校医院的说法,是肌肉软组织损伤。

不管怎么说,把人弄到请假去看病,的确是将事情闹得有些大。

卫川生当时不在现场,如果他在场,怎么说也得劝一劝,虽然不一定能劝得动。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事一定已经通知了他在国外的父母耳朵里,三番两次的暴力事件,足以让他被判定为在学校里一如既往不学无术横行无忌。

然而仍然不影响本人毫无紧迫感地坐在这里,翘了课下象棋。一盘接一盘,把卫川生杀得被将死都心情麻木。

他拿手揉着酸痛的肩颈,看对面人翘着腿摆着张冷漠暴君的脸,赢他无情得就像厨师切案板上的白斩鸡。

卫川生隐隐约约觉得这回是动了真格,超脱了情侣吵架的范畴,怎么看怎么像夏棠把这大少爷给甩了。

如果是真的,那么只能让人赞叹一句真是勇猛威武。

提前干了大家伙一直想试试但又不敢干的事,比如雇个清纯女生夺走他的贞操,再把人给狠狠甩了之类的。

现在的确有人达成了这一地狱级成就,并且全身而退。卫川生昨天还隔着走廊看见夏棠耷拉着眼梢懒洋洋打哈欠,穿着学校里那条土得要死的制服裤。

作为女生来说她的确是没什么形象可言。卫川生一直觉得,也就只有陆霄口味奇葩放着那么多又漂亮个性又善解人意的女生,会喜欢上她。

还是捧着一颗心的初恋。

卫川生对这点并不是很能感同身受,他的初恋早八百年就不知道丢到了哪个角落,这辈子大概率也没更多机会能为情所困。

夏棠勇猛威武,结果就是留了一堆烂摊子给他们这些苦哈哈的狐朋狗友善后。

“不下了不下了。”卫川生瘫在沙发上朝对面人嚷嚷,“老是输有什么意思,我脑子都快下木了。要么出门要么换个游戏,我请你喝酒,我请你做spa去玩牌行不行?”

对面的大爷坐着不动,翘着腿把棋子摆回原位,像个冷酷的杀手行凶之前依次擦拭自己的枪具。

卫川生没办法了,在茶几下的棋牌盒里翻翻找找,最后拍出一盒大富翁:“要不玩这个,起码换换口味么。”

陆霄的目光在那盒崭新没拆封的大富翁上一停,脸色敛起。他突然把手里的棋子一扔,疏离地挑挑唇,兴味索然地说:“无聊。”

傍晚沙啦啦的开始下起雨,晚自习过后,住宿生们成群结队穿过避雨长廊,回到学生公寓,连成一串像搬家的蚂蚁。

一直到熄灯,雨没有要停的迹象,还是沙沙地敲打着窗户。

夏棠一直没睡着,看着对面床熬夜学习的小台灯也悄无声息熄灭,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盖住其他三个人清浅的呼吸。

她的床和李子沫的靠在一起,头挨着头。翻身时对面的被子里也有窸窸窣窣的响动,李子沫悄悄靠过来,低声问她:“睡不着么?”

女生的眼睛在黑暗里像圆圆的葡萄,身上带着软绵绵的香气。

夏棠也把脑袋凑过去,闻见对面身上橘子沐浴露的气味。她侧过脸抱着枕头,低低“嗯”一声,无所谓说:“就是有一点点失眠。”

“遇到什么事了吗?”李子沫声音轻轻地说。

夏棠停了下:“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觉得你最近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夏棠把下巴埋在枕头里,在说和不说之间徘徊了会,想了想还是开口:“是遇到了一些事。”

“都是些很无聊的事。”她又补充,“而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子沫安静地等待她继续说。

夏棠酝酿一会儿,才开口:“有个男生说他喜欢我——是认识很久的人,他脾气不好又很固执,我在想要怎么拒绝他。”

这么说,听起来就像在谈哪个社会新闻里死缠烂打的暴力狂。

她又紧跟着补充:“……有一部分也是因为我让他误会了。”

“是从前的同学?”

“不算同学,”夏棠抬起脸,趴在枕头上,“只是从小就认识……差不多一出生就认识那么久。”

仔细想想还真是很长,就和认识自己的父母一样久。

李子沫很能理解地点点头:“你是担心如果拒绝了他,可能就会和他绝交?”

夏棠抓了把头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她斟酌着说:“倒也不是……他本来就不打算在国内继续上学,所以我们早晚会断开联系,跟绝交也差不多了。他那个人就是……有一点难搞。”

应该是很难搞。

关于这事有无数例证,比如隔壁班那个请了半天假后又重新回来上学的男生,到现在腿还有点一瘸一拐。

“你不喜欢他吗?”李子沫却问。

“跟喜不喜欢没关系,主要是得拒绝他。”夏棠偏着脑袋说,“但他就是在这点上很难搞,还不如绝交呢。”

明天还有早自习和满满当当的一天课要上,而她还在这里烦恼这些事,甚至拉着人家跟她一起休息不好,足以说明陆霄到底是个有多麻烦的人。

要是能就这么绝交算了就好了。

头顶传来暖意,是李子沫伸出手越过床头的横栏,摸了摸她的脑袋。她的手轻轻的,带着点温热,又不好意思地缩回去。

“这种事我也不太懂。”李子沫说,“不过既然是认识这么久的人,总不会说断就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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