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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差(上)

 

都快掉下去了就别耍嘴上功夫了啊!

眼看着张邈脚下的河石已经带着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动了,刘广忙不迭地扶住他,将他拉到自己脚下的石头上。

几乎是刚踩上来的同时,那块河石便倒入水中。

张邈呼出一口气,感激地看向刘广“多谢学妹,我要是掉进水里,估计又要病个十天半个月——”

他已然忘记了自己和刘广贴着踩在一块并不算大的石头上,这一转脸,鼻尖就擦过刘广的脸颊。

空气一瞬间凝结了。

张邈的脑子都空白了,怔怔地看着刘广,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刘广也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低着头道“先到岸上吧。”

她让张邈先走一步,自己紧跟着一起上了岸。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很忙,张邈一上岸就走的远远地,先是蹲下来拧着沾了些水的衣摆,又站起来举起合上的伞,最后撑开伞蹲下来,彻底安静了。

刘广也在这边蹲着,她捂着滚烫的脸用力搓了搓,等脸上的温度下去了,这才若无其事道“学长,我,我们回去吧……”

张邈轻轻地嗯了一声,撑着膝盖站起来“那……我们走吧……”

有了刚才的意外,两人这次一路都不再有任何交流,沉默地下了山。

快要到学宫的时候,沉默了一路的张邈突然出声道“学妹,你看过雏鸟从长出羽毛到学会飞翔的过程吗?”

刘广停住脚步,直直地看着他。

张邈道“我与好友幼时摸过鸟窝,得到过一枚鸟蛋,我便把它放在温暖的地方孵化,每日用精细的鸟食喂养,看着它从红彤彤的肉块变成披着漂亮羽衣的小鸟。”

“后来,它开始展开翅膀从高处跳下,学习飞翔。我怕它摔伤自己,索性用漂亮的笼子把它关起来。”

刘广问道“小鸟生来就是要飞的,你关着她,她不会愿意的。”

“是的。”张邈微微一笑“那只小鸟发现自己无法像别的鸟儿一样展翅飞翔,便开始绝食,直到有一天,我照例早起去看它,竟发现它一夜之间拔光了自己全身的羽毛。于是我不再关它,让它离开笼子,细心养了许久,待它重新长出羽毛,便将它放走了。”

刘广听完,静静地低着头,良久,才挺起脊背仰首道“我明白了。”

说罢,她转向张邈,端端正正地对着他行了谢礼“多谢学长,学妹此前一直有所困扰,方才听学长所言,自此心中明了了。”

张邈也抬手向她欠身“也多谢学妹送来的杨梅糖。”

刘广拜别他,一身轻松地回到踏入学宫。

张邈则转身从另一个方向进去。

张邈与刘广似乎步入了暧昧的时期。

除了孔夫子的经学课之外,两人偶遇的次数变多了。有时张邈与袁绍走在路上,迎面撞上她与周瑜一同走来,象征性地见礼时,两人的视线对上一瞬,又很快移开,随后擦身而过。

刘广依旧隔一段时间就给张邈送一次糖果,每次都是深夜独身前来,瞧一瞧他的窗户,将小巧的木盒放在他的窗前,很快便走了。

两人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但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不寻常。

刘广近来逃课的次数变多了,张邈有时能在回去吃药的路上碰见她,届时,便会与她同行一段,很快又分开了。

她第一次尝试脱离周瑜的控制,对这种随心所欲的畅快欲罢不能,不仅是逃课,还学会了抽烟。

盛夏将要结束时,这学期也到了末尾,准备放假回家过节去了。

袁绍和曹操忙着采买回家时路上要用到的必需品,知道张邈走不了太远,便揽了帮他买东西的活儿,整日早早外出,很晚才回来。

张邈一个人待着无聊,便到处在学宫里瞎逛。

刘广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河岸边的木桥上喝药,闻得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便放下药碗,用帕子将唇上褐色的药汁擦净。

刘广大剌剌地坐在他身边“学长怎么跑到这里喝药了?”

张邈淡笑着看着河里游荡的鱼“你看那条小鱼,是不是和你很像?”

刘广看看鱼,看看张邈“像你,你看,那条鱼脑袋上也有一朵花。”

张邈掩唇“是吗?那感情好啊,若是我能做一尾鱼,定是要瞅准了往小广淑女的怀里跳,然后使劲儿用尾巴抽淑女的脸。”

刘广的手在水里搅动着,闻言,便撩起河水泼他“把你炖掉!”

张邈被溅了半脸的水,忍不住笑道“哈哈……别泼我呀!”

刘广擦擦手,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支烟枪“学长,瞧我拿了什么好东西!”

张邈仔细看了看,认出这是周瑜的东西,便道“这不是周学弟的烟枪吗?你拿它做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刘广咬住烟嘴,长长地吸了一口。

张邈“?”

刘广想学周瑜抽烟时风流吐气的样子,可浓烈的烟气刚一入喉,就呛地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好呛咳咳咳——”

“哈哈哈哈——”张邈笑道“呆瓜,哪里能吸那么大一口呀?”

刘广捂着嘴咳了好半天,哄着一双眼抬头看他“学长会抽烟?”

张邈连连摇头“我可不会,这种东西都是臭男人才会抽的。”

刘广登时来了兴致,举着烟枪朝他伸了过来“给学长也尝尝!”

她这一下差点把烟嘴伸到张邈嘴里,张邈被他吓一跳,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真的不会抽——”

刘广扑过来摁住他“就一口!尝尝嘛!我哥哥说了,会抽烟的男人都很有魅力的!”

“那只是烟鬼自欺欺人地谎话啦!”张邈努力仰着头,说什么也不肯尝“啊!学妹压到我的头发了!”

刘广这才松开他,兴致缺缺地吸了一口烟,这次没有被呛到,浓厚辛麻的烟气在肺腑游过一圈,又化作云雾从口中吐出。

张邈看的肺疼,有些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刘广注意到他的动作,故意把烟雾往他身边赶。

张邈可不想因为这烟气在刘广面前失态,立刻用袖口掩着口鼻,微嗔“学妹。”

刘广笑着挥散了烟气,不再继续抽,而是将烟枪里的烟丝全部抖进河水里。

张邈问“怎地丢了?”

刘广耸肩,从他身侧的小木盒里取来一枚糖吃下,驱散口中的烟味“郭嘉说,抽上一口这玩意儿,便能消解一切烦闷。可我抽了两口,还是觉得不开心。”

张邈将木盒往她身边推推“是因为要回家了吗?”

刘广郁闷地撑着脑袋,闷闷道“回到家之后,我就只能做听话的淑女,整日都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

张邈“我以为周学弟只是在学宫看你比较紧。”

提到周瑜,刘广更是苦恼“从小到大哥哥都管我管的特别紧,也不让我和外人接触,从前有个西蜀的山水郎经过我家,说我身上有仙缘,想要接我去西蜀修行。明明是个很亲切很热情的人,哥哥却要拿琴砸她,说什么都不肯让妈妈再接待她。”

“妈妈对哥哥管我这件事也很同意,事事都向着哥哥,总觉得他们秘密瞒着我。”

“我不想回家,我想要自由自在的。”

张邈静静听着,末了,才笑道“学妹可以来寿张玩,我们那里虽然地方不大,但胜在风景好。临近中秋,我们那边的柿子也成熟了,我家门前就有一片柿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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