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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窗外欢黄莺千吟百歌,唱得淳于烁心头一紧,稍神片刻,盯着嵇憬琛幽深暗涩的目光,问:“你唤我什么?”

嵇憬琛轻笑一声,低沉唤着他的字:“淳于乐,乐乐。”

淳于烁轻捏了嵇憬琛指关节,最终用鼻音应了什么,并未在答话。

已然辗转多夜不曾听见有人唤他的字,眼眶一红,视线模糊了瞬,好似看到阚飞渊的影子,慢慢与嵇憬琛重叠。

要是,要是他嫁的人是阚飞渊,那该有多好。

众所周知皇后礼佛多年,所有穿衣伙食一切从简,身上穿的衣裳过于朴素,实在令嵇憬琛怀疑下人们苛刻了皇后。

怀疑归怀疑,他也不会私自调查给皇后一个交待的。

佛珠在手掌处缓慢转动,皇后的笑容恰到好处,轻轻点头,手背放到唇边,与侍女低语吩咐了句话。

很快一把圣上专用的小型龙椅被三两人端了上来,放在两人座位前,嵇憬琛没打算挪位置,拍了拍淳于烁手背,让其坐下。

龙椅不是谁都能做的,淳于烁却在众人妒忌的眼神下,欣然接受嵇憬琛的‘赏赐’坐了下去,深深吸了口气,略带撒娇道:“圣上就由皇后开始介绍吧。”

袅袅檀烟升在半空中,氤氲了整个坤宁宫,暖气十足。

茶饮完见底,嵇憬琛拉着椅子与淳于烁齐平,介绍道:“皇后是宰相之女,自幼与朕定下婚约,也是朕的读伴。成婚五年来,没有子嗣。”

皇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半垂眼帘,不语。

淳于烁心思有些飘忽,好似传闻中嵇憬琛妻妾成群,但膝下无子。他打量着皇后的佛珠,警觉了起来。

说实在的,嵇憬琛记不住那么多人,介绍到一半的时候佯装口渴了,便由宋玉德继续介绍,尤其注重添加了“没有子嗣”的话。

导致淳于烁万分笃定嵇憬琛灼液不行,又或者残忍给嫔妃们赐了碗避子汤。

“……至于这位是太傅之女安嫔,也是太傅硬塞给陛下的。”宋玉德介绍到最后也有些渴了,咽下口水润润喉,“综上所述,除了皇后,其他人都是陛下被迫接纳的,所以没有子嗣。”

淳于烁有些意外嵇憬琛并非自愿,也明白宋玉德在为嵇憬琛说好话,至于子嗣的问题也不想过多纠结,他便随意的点头。

嵇憬琛重新睁开眼睛,淡声:“介绍完了,就走吧。”

说罢,他是拽着淳于烁的手,用力之大的把人几步踉跄带走,忽然想到了什么,面朝大门道:“他是朕的人,伤者即杀。”

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包括看似平和端庄的皇后。

待几人离去后,坤宁宫渐渐有了谈话声,安嫔隐晦地藏着妒忌之心,手紧紧攥着脆弱的陶瓷杯,‘咔嚓’碎了一地。

鲜血顺着破碎的瓷流下,看得皇后心一震,连忙遣散了众人,喊着侍女喊太医前来包扎伤口。

安嫔向来乖张,看不惯有人能在皇后姐姐头上狐假虎威,禁不住骂道:“姐姐要是再不出手,那纯妃就该垂帘听政了!”

皇后吹着茶,缄默不语,默认了安嫔的猜测。

半响,她宽慰安嫔,“不要意气用事。更何况纯妃是男人,圣上宠他怕不是为了避我们嫌,在提醒我们不能有子嗣么。那我们偏不如圣上心,剑走刀锋。”

安嫔展颜一笑,“那姐姐可要好好调理身子,要是能为圣上诞下一儿半女,姐姐皇后的头衔算是稳住了。”

越是避讳的东西,越是重要,反之就是挡箭牌。

辰时二刻,养心殿。

火炉的木材待在角落自焚,房中温暖得很,嵇憬琛坐在案边端详奏折,听见宋玉德从垂帘走出,问:“绑好了?”

“是。”宋玉德拂尘躺在腕臂之上,神色察觉不出异样,又忍不住问:“陛下,您为何要如此‘宠’纯妃?”

嵇憬琛摩挲奏折一阵,深邃的眸里多出几分厌恶,“他啊,能自保。后宫那群女人娘家各个职位不低,要是怀了朕之子,这天下岂不是大乱了么?他就是目前得宠最好的人选。”

毕竟男人不会自动怀孕,他既能解决欲望发泄情绪,也能保证不会有喜当爹的称呼,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他是怎么上来这个位子的,没人比他更清楚大臣们的野心。

宋玉德还想问些什么,嵇憬琛递了个警告的眼神,整个人出了虚有的冷汗。紧接着,嵇憬琛心不在焉的望向窗外雪茫茫,寒霜肆意洒落,吹了进来。

吹过火炉被烧灭的一干二净,火愈发的旺盛,却看得宋玉德一阵胆跳心惊,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汗水。

“出去吧。”嵇憬琛目光回到奏折上,眉头紧紧锁着,语气甚是不耐烦。

宋玉德后退至门口,方能转身离去,见于亥依旧抱着手臂站在雪中,于心不忍,又叹了口气,没说心里话:“老奴该去备膳了,于侍卫且在这儿等等吧。”

于亥不疑有他,轻轻颔首,继续当个门神等着小殿下。

这场雪好似没有尽头,孤零零的腊梅飘落于手心,思念国土的心更上一层楼。

等到淳于烁醒来已过午时,正欲翻身之时,手脚似乎卡着了般难以移动,狠狠拧着眉,才看清禁锢他手脚的绳索。

四周布置大多为明黄色,想来他还在养心殿。

绳索挂上了银色铃铛,每当淳于烁拉扯一下,铃铛清脆的声音就会响起,接二连三的,也该让外头人知晓他醒了。

嵇憬琛早早听见动静便走进榻边,食指勾了勾绳索,冲淳于烁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没有任何前兆地扇了淳于烁一记耳光。

一重耳光如影飞速,淳于烁完全侧过脸死死盯着那绳索,随即耳鸣嘘嘘又阵阵轰鸣,根本听不清嵇憬琛在说些什么,只有模糊的声音。

心在一点一点下坠冷却,他猛地扭头怒视着嵇憬琛,顾不及疼痛就撞上嵇憬琛的额头,二次疼痛使他渐渐扯动四肢的绳索,铃铛轻盈响个不停。

铃铃铃,铃铃铃。

很吵也很烦!

“你干什么!?”淳于烁脾气窜窜往上涨,怫然地握紧拳头,就见嵇憬琛掐着他的脸,两颊凹了进去。

皮肉似乎嵌入牙齿牙龈礼,微微摩擦就疼的发颤,下意识的想大喊于亥的名字,谁了嵇憬琛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拿起一块烂布堵住他的嘴。

嵇憬琛把沾染墨水的布全塞了进去后,。你说这该不该罚?有没有错?”

“我没有——错!”淳于烁还是那句话,摸着手腕绳子的痕迹,对待这桩婚事心如死灰,“不分青红皂白就乱诬陷他人,原来是明国帝君的作为,长见识了。”

就在此时,养心殿飘出食粮的香味,淳于烁食欲不争气地被勾的咕噜咕噜叫了几声,手肘撑起上肢,浑身传来剧烈的疼痛。

是骨头都快散架,内脏都快移位的那种。

晌午正值阳光最灿烂之时,雪不尽且无云,才把养心殿的温度升高许多,火炉内的火苗渐小,映出微弱的光度,很快被太阳给灭了。

宋玉德站在垂帘外,指关节有规律地敲着木横,微微躬腰,谨慎地说:“陛下,午膳已备好。”

脚步声渐近,很快垂帘被掀宋玉德开了一角,嵇憬琛横抱着淳于烁走出,立在小圆桌前端详菜色,眉头紧缩,幽幽瞥向宋玉德。

火炉旁叠着小垫子,宋玉德心里咯噔了一下,假装没看见嵇憬琛的幽怨,连忙查看小垫子的余温,放在小圆桌周围,弯腰退了三步。

紧接着,宋玉德退出了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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