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赋予你生命这一层来说，你确实是欠她的。”卢喻说。
“……所以果然是我错了？”
卢喻摇摇头，“也不是，你爸妈还是关心你的，就是没学会怎么做父母。你嘛，看开点咯，没必要闹得不可开交，他们不懂事是他们的事，你不要陷入自证内耗怪圈就行了。”
季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
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诸如‘他们是爱你的，为你好，你要听话’之类的话他听得很多，因为这些，他觉得自己身上总背着“以爱为名”的枷锁。
父母责怪他不听话，他就开始思考自己到底听不听话，时常被困在“反省”和“不服”之间，不得解脱。
但是卢喻告诉他不是的。
原来还可以是他爸妈不懂事啊。
“但凡不是想要你命的父母，我都觉得可以原谅。”卢喻突然又说。
季霄没有注意到卢喻说这话时候所透露出来的无奈。
“那你上次还帮我怼他们……”
“因为心疼你啊乖宝宝，你妈不懂事但她依旧是你妈这是一回事。别人心疼你，想从她身边把你抢走想对你好是另外一回事。”卢喻说。
“所以啊，我要是去你家抢你，跟不跟我走？我当你爸妈你要不要？”
季霄噗嗤一下笑出声。
“几岁啊就想当爸。”
“只想当你爸，来，叫爸爸。”
“滚你妈的蛋。”
“不背了啊？”说着真要松手。
“你敢！”
笑归笑，卢喻偶尔会想起刚才季霄见到王萍的场景。
他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那会一直想不起来。
现在想起来，和他第一次打听到母亲所在的重症监护室、偷偷溜进去见到母亲的场景一模一样。
都是久违重逢后无边无际的委屈。
过了这么多年，季霄从毛头小孩长成了一个帅小伙。
王萍看着他，在脑子里努力搜索会叫自己王姨的人，想了好久才想起来，“霄……季小少爷？”
季霄松一口劲，要是对方不认识自己了怎么办，要是就他自作多情怎么办？
王姨还记得他，并且和他一样，也有把他放在心底某个小角落珍藏着。
王萍似乎也有些激动又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会？这么巧。”她说。
卢喻和周芒还有周芒男朋友站在一旁，互相看看，心知肚明，知道现在应该留点时间给两人寒暄。
讲的也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就跟饭后碰见熟人问一句‘你吃了吗’一样自然。
“都长这么大了。”王姨的声音透着由衷的欣慰。
“季霄。”卢喻突然出声。
“嗯？”
“改天和周芒他们一起吃个饭吧，喊上她妈妈。”
“好。”
季霄又把手臂环紧了一些。
另一边，将李莺安置好后，季盛回想起方才季霄摔下去的场景，还是有些不放心，遂披了衣服出门在附近找了找。
也不难找，大概是真的摔严重了，在离家门口不远的地方就瞧见了坐在石头上龇牙咧嘴的季霄。
他正准备过去，却看见有人先一步靠近了他儿子。
正是那个x大高材生家教。
看到卢喻蹲下来的时候，他上前的脚步停了停。
角度正好，两人说话时的神情能看的一清二楚，说的话也能听清一些。
季盛点了根烟，在黑暗中吞云吐雾。
上次他说要换人时，他就觉得季霄的反应很不正常。
如今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互动，卢喻看他儿子的眼神，就跟当年他哄李莺时一模一样。
老…婆本…个屁。
陈铭像个360度无死角雷达，哪里有饭局他都能嗅的一清二楚。
“哎老季，别这样，王姨也认识我，我也好久没见她了。”陈铭勾着季霄的脖子说。
陈铭比季霄矮一点，却老喜欢勾他脖子。
季霄把他手拿下来，陈铭不干了，硬是跟他较劲。
只是刚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蹑手蹑脚地把手拿了下来。
季霄：“？？”
“差点忘了你是对男人有感觉的人。”陈铭做惊恐状。
季霄：“……”
陈铭有个比季霄还能天马行空的脑袋，越说越觉得可怕吗，“话说这么多年，我们两这么厮混在一起，还经常睡一起，我还老抱你睡觉……你是不是……”
“是你个头，我要对你有想法你屁股早开花了。”
陈铭又不干了，“都说gay之间吸引全靠腹肌和颜值，怎的，是我魅力不够还是怎么的。”
季霄不跟他说话了，径直往前走。
“哎哎哎，等我啊。”又冲上去勾了季霄的脖子。
其实陈铭去没问题，当年王姨确实也认识陈铭，因为陈铭老喜欢找他玩，一玩就是一整天，两人可以呆在房间打一下午的游戏。
而且陈铭去的话，刚好可以填补他不太爱说话的空档。
起码不用担心冷场的尴尬。
季霄有时候真的蛮庆幸身边一直有陈铭这么一个又欠揍又讨人喜欢的哥们。
算的上是竹马了。
但真的很奇怪，正如陈铭所说，他俩一条开裆裤长大，天天腻歪在一起睡觉，甚至一起洗澡，全身上下谁没看过谁的，当然是小时候，但是他对陈铭真的没有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