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信徒只能要求自己虔诚无法强迫神明不去注视他人
今年金幕奖颁奖典礼定在7月27号,和陆温寻父母忌日同一天,贺迟森不想让他为难,很大度地放他去扫墓。
然而当他真正站上领奖台,从主持人手里接过最佳男主角的奖杯时,又无比希望陆温寻能够亲眼见证这一切。
原来原谅可以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轻易,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时贺迟森瞬间释然了。要是没有陆温寻,他不会获得今天这般成就。
他向来对拿奖这件事没有太深的执念,陆温寻给他接什么他就演什么,不奔着拿奖去,尽力把角色演活只为得到陆温寻的肯定。
一步又一步,陆温寻牵着他的手,他跟在陆温寻身后,缓慢却踏实地走到这个高度。
在追求陆温寻认可的同时无意中取得了他人的青睐,影帝,贺仲也只拿过四次而已,他才二十八岁,还很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
就算陆温寻跟别人睡过又怎么样?他为挑选出最合适的剧本不止一次熬过夜,好不容易等到的休息日总是被工作电话填满,明明不喜欢社交却心甘情愿带上面具、装出一副健谈的模样跟各方周旋。
那些疲倦、辛苦、劳累都是真的,陆温寻会跟方宸上床也是为了给他一个机会,就算他们如吴桓聿所说睡了不止一次,他现在站在这里至少能说明他没有浪费陆温寻的付出。
信徒只能要求自己虔诚,无法强迫神明不去注视他人。
他和陆温寻的关系就是如此。
典礼结束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屋子一片漆黑,夜色透过窗户在客厅留下微弱光晕,仿佛一层薄纱笼在家具上。
陆温寻大概已经睡了,想到这人在家里等他回来贺迟森的心就变得无比柔软。他来不及换鞋,穿过客厅直奔卧室想把陆温寻叫醒跟他说说话。
手里还拿着奖杯,很奇怪,领奖时他不觉得紧张,现在心跳却跳得特别快。
他不知道陆温寻有没有看直播,没看也没关系,他会把获奖感言对着陆温寻再说一遍,加些改动,变成专属于陆温寻的版本。
变成他对陆温寻的告白。
该用什么结尾呢?“我喜欢你”还是“我爱你”?还是放弃这些单薄的语言,直接吻他呢?
贺迟森有些难以抉择。
罢了,只要对上陆温寻的视线,他就知道答案了。
卧室门竟然开着,贺迟森心中闪过一丝疑虑。窗外稀疏星光照亮双人大床,上面没有人,贺迟森打开灯,发现床头柜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
他认出来这是陆温寻的工作电脑。陆温寻竟然会把工作电脑落在床头柜?太不合常理了。
贺迟森拿出手机,拨出陆温寻的号码,通话音响了很久,没人接。
他把手机和奖杯扔到床上,向床头柜走去,这才看见笔记本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抬起笔记本一角,抽出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网站地址以及对应的登入账号和密码。
陆温寻给他准备的惊喜?要他靠这些线索去寻找他?
贺迟森打开电脑,输入纸条上的网址,进入到一个云盘网站,登陆后看见一个用自己名字命名的文件夹。
点进去,里面是数不清的视频,每个视频都有对应的日期。
贺迟森不记得这些日子陆温寻有拍过他,事实上,其他日子陆温寻也没将摄像头对准过他。这没什么,陆温寻不喜欢拍照,他可以理解。
眼前这些视频究竟是哪来的?
以为是贺仲把视频泄露给媒体。”
陆温寻扯了扯嘴角,笑容里含着说不尽的苦涩:“今天我才知道,放出视频的人是贺迟森。”
谭嵊屿脸上的错愕转为震惊,“森哥?……”
“对,是他。今天也是他,当着我的面,把视频发了出去。”陆温寻收敛起嘴角的笑意,神情看着无比落寞,“我们发生了一些争吵,他为了求我原谅才会跳楼。”
谭嵊屿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既然你今天才知道泄露视频的人是森哥,那昨天的不辞而别是为什么?”
被发现了。
罢了,挑着讲故事就是容易出现纰漏,索性全都告诉他吧。
“因为我放弃了自己的复仇计划。”陆温寻轻描淡写地说。
“收到那段视频后我有想过直接拿给媒体,但这样的反击力度太弱了,我得制造出对贺仲打击更大的事件。”
“贺迟森,就是我想到的解决办法。”
“在贺迟森拿到影帝的那一天泄露他的性爱视频,作为知情者的贺仲会比他本人更痛苦吧。”
“只是去给父母扫墓时我突然意识到复仇很没意思,明明自己不是同性恋却要和男人上床,拍视频不仅要确认角度,还得剪辑才能使用,被恨意填满的生活过于枯燥乏味了。”
可笑的是,枯燥乏味的生活里唯一乐趣就是跟贺迟森做爱,在那时他才感受到生命力。
“让贺仲痛苦又能怎样?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陆温寻避开谭嵊屿的视线,看着贺迟森留下的血迹,掩饰自己的心虚,“所以我逃走了。”
这样一来就没问题了,谭嵊屿不会知道他离开的真正原因。
“但是……”谭嵊屿轻轻开口,“森哥很爱你。”
又来了,这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荒谬感,甚至让陆温寻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
这些人以为的“爱”究竟是什么?到底哪句话他没说明白?为什么谭嵊屿听完还敢说贺迟森“爱”他?
“我不是为他开脱,发视频这件事显而易见是他不对,没有借口可以找,”谭嵊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会这么说仅仅因为知道一件你不知道的事。”
他深呼吸,然后下定决心般开口:“剧本围读第一天晚上森哥被吴桓聿性骚扰过。”
你情我愿的事算什么性骚扰?
陆温寻压下诘问的冲动,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示意谭嵊屿接着说下去。
“他很坦诚,说他没有立刻拒绝吴桓聿的口交,因为那种情况很难保持理智,还说他试着把他想象成你,但是失败了,才中途把人赶走。”
“你没看见他当时的样子,真的太憔悴了,好像还哭过,眼睛红红的。还有茶几,茶几被他砸了一拳,没碎但是裂得很厉害。”
“我没想到他能自责到这个地步,让我觉得他非常……非常害怕失去你,对,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吗?”谭嵊屿笑了一下,“他问‘你觉得,陆温寻喜欢我吗’。我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充满了不安。这可是贺迟森啊,他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可是我只能说,你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谭嵊屿看着陆温寻的眼睛,“我给不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只能给出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一样’可以是因为喜欢,也可以是因为讨厌,我知道森哥他会找到贴近自己想象的解释。”
“但如果你问我森哥喜不喜欢你,我会毫不犹豫回答‘他爱你’,不止是默许吴桓聿口交后的自责,他的爱藏在看你的眼神里,对你说话的语气里,和你在一起时的表情里。”
“还有和你分开时的表情里。”
“抛开别的不谈,在我当森哥助理这些年你们从没刁难过我,所以对我来说,你们两个都是好人,”谭嵊屿红了眼眶,“我希望好人可以有好报。”
陆温寻别开视线,侧脸望向icu病房大门。
钢制门板冷硬的线条渐渐变得扭曲模糊,他咬紧下唇,试图遏制泪水从眼眶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