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已经只能看见手环终端上指挥官a的大致轮廓了,我用力地盯着他鼻梁处的那一痕若有若无的阴影后,莫名想起了我深藏起来的那个人,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别过了视线。
我继续向前爬了几步,用尽全身力气靠在了战舰上,然后把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仰头看向没有那么刺眼的远处的天边。
大片的云彩被染成饱和度极高的橙红色,美得惊心动魄。
我终于想起来了,我为什么总会有怪异的熟悉感。
因为今天,和我与秦海分离的那天一模一样。
我双耳听不见任何声音,远处已经有强烈火光传来,这个星球如指挥官a所说,要爆炸了。
但想起秦海,站在死亡面前的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而且充满了勇气。
我突然很想喊些什么,我仰头奋力地喊了一声,“秦海!”
我听不见,也没人能够听见,也不会有任何人应答。
我感觉我的眼角有温热的泪水流下。
秦海,我很想你。今天和我们分别的那天真的一模一样,我找了你二十年,我其实希望你还活着。
但如果你已经比我先沉浮在黑暗的宇宙里,那我们也算死在同一天了。
火光已经逼近我的双眼,我完全看不见了。我垂下头,说出我那天没有来得及回应他的话。
我靠着喉结震颤的感觉,撅起嘴说出第一个字,然后张开嘴说出第二个字,最后顺势闭上,用舌尖抵住牙齿,说出了最后一个字。
最后,所有意识消失之时,我像一片羽毛飘向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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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不知道大家能猜出来说的是什么吗,不过猜到了也要保密哦ovo
漂浮在宇宙的感觉原来像是坠入深海,眼前随着海水而晃动的光线一点点暗淡,四周的水不断灌入我的肺内,就在即将被抽掉最后一丝氧气、陷入完全黑暗之际,我看见了一个让我日思夜想的、模糊的人影。
于是我挣扎着,伸手拼命想要触摸他,可就在我即将触碰到他的指尖时,他却轻轻朝我一点,把我推向了一片光亮的白色,我的周身顿时亮如白昼。
肺内猛然涌入新鲜的空气,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仿佛四周的一切都要被我吸尽,胸口猛烈地起伏。我倏地睁眼,嘴巴比着的口型似乎都没有来得及收回,我顺着,低低地喊了一声“秦海”。
在发现念出这个名字都让我极其陌生的时候,我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放轻了呼吸。
在感到视野似乎扩大了一点,我偏过头望去,发现指挥官a闭着眼坐在我的病床边。我昏迷过去之后应该是又睡了很久,因为我脸上的绷带已经拆除,手也可以动了。
指挥官a怎么还在这?
我没有出声,细细地端详了一会指挥官a。即使是在闭着眼的情况下,他依然正襟危坐,完完全全地贴合了我在地球时期小学老师教的那句什么“站如松坐如钟”。
在我的记忆里,秦海也这样正经,不过他可是个道貌岸然的人,有时候表面不动声色,其实早就内心澎湃。
当更深处的记忆浮上水面时,寂静的病房里,身侧的指挥官a突然顿了一下,颈间皮肤和衣领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的头又低了一些。
除了秦海,我不得不再次承认,指挥官a的这半张脸止不住让人遐想,他高挺的鼻骨显得金属面具都更加精致,他大概是睡着了,睫毛轻轻颤了颤。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在他身上看到了秦海的影子。
不过他不会是秦海的,因为秦海如果还活着的话,他不可能会把我忘了。
大概是常年的习惯,a又把低下的头微微扬起恢复端正,但在那一秒,他的面具轻轻动了动,电光火石间,我又瞥见了他鼻梁上那一痕若有若无的阴影。
在某种奇怪感情的驱使下,我抬手缓缓伸到了他的面前,指尖已经略微感受到了金属特有的凉意。
指挥官a陡然睁眼,露出浅蓝色的瞳孔,我的所有感觉即刻消失,手也堪堪滞在了他鼻梁处的面罩前。
“001,你又把联邦的哪条准则忘了?”指挥官a坐着没有动,声音像一条没有波动的直线。
我知道指挥官不能露出真容,于是收回手搭在胸前,长而透明的输液管随着我的动作大幅度地晃了几下,连带着手背上的针尖在皮肤里动了动。我笑了笑,问道:“你们指挥官睡觉的时候也戴着面罩么?”
指挥官a视线留在半空,似乎轻轻皱了皱眉,然后抬手停住了晃动的管子,“你无需知道这些。”
然后他望向我,重新问了一遍我再次昏迷之前的问题,“爆炸前你到底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纠结这个,我转回头看着空白一片的墙壁,沉默了一会儿。片刻,我又对上他的眼睛,“a,你也无需知道这些,因为我说的那些和你无关。”
他没有再追问,站起身,拿起我床头的手环终端伸向我,“联邦需要留存任务战斗相关的记录。”
我正准备抬起靠近他的那只正在输液的右手,开放终端权限,但他又打断了我,“单人病房一天五千星际币,自行造成的伤需要额外费用。”
我把刚抬起的手轻轻地放了下去,“我现在就可以转病房,但之前的费用不算,没人通知我,我也没有同意要住。”我的性格大概保留了旧地球的小气和一点无赖,很快反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