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只要有艾斯卡,他甚至不在乎变老和死去了。
——亲爱的,我很想继续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做不到,这个家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压抑崩溃,所以,再见。
——你要照顾好自己。
母亲在他法定年龄成年的那一天就逃走了,命运没有给她一个好丈夫,她却还是尽力把儿子抚养长大。
她没做错什么。
罗克只是偶尔会感到孤独罢了,可他又不喜欢交际,一旦姑娘们试图进入他的生活,他就会避而远之。
不需要爱情,更不需要婚姻,婚姻对有些人来说只是人生中的程序。
但是艾斯卡不一样,艾斯卡不会重蹈他父母的覆辙,尽管有着这样和那样的隐患和自己无法掌握的技术存在,罗克却非常奇妙地觉得可以放下戒心,不必防备他。
这种奇妙得甚至有些盲目的信任还是头一次。
难道狡黠的、需要防备的永远都是人类?
“布雷恩警官,艾斯卡,你们在这里。”卡特丝毫没关注有人擅自打开他的电脑使用,反而抱着一堆巧克力糖球兴奋地说,“我们准备好了,快来。”
相信和质疑
罗克本以为这会是一个手术,几个医生、护士,需要麻醉后在他失去知觉的状态下进行。
他不喜欢任人摆布,哪怕是为了健康也一样。仓库爆炸案发生后的几个月,他在十字花医院度日如年,那种经历绝不想再有第二次。
卡特为他准备了一张沙发椅,桌子上却摆着蛋糕、糖果、各种各样的小点心和饮料。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挂满彩色气球。
“这是什么?”
“一个小派对。”
“庆祝什么?”
“庆祝你和艾斯卡成为真正的搭档。”
“我不需要这种庆祝。”
“也许艾斯卡需要呢?”卡特说,“人们决定长久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搞个派对,比如领养孩子的父母、决定结婚的情侣,再普通一点,有新人加入时警局也会开个欢迎会吧。”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乐的,背叛赫菲尔斯公司有你的份,我们的麻烦也是你的麻烦。”
“就是因为人总免不了惹上麻烦,所以才得随时随地让自己快乐一下,不是吗?”
罗克看到机械莫妮卡也在,从行为举止看,此刻操纵这个钢铁躯壳的应该是奥尔文的副本。
“你又让他活过来了。”
“纳米读取器的植入需要他提供支持和建议。”卡特说,“他虽然是个副本,但专业知识丝毫不逊于本人。”
“你就是把他当一台电脑来用,谈不上什么自我意识的伟大试验。”
罗克话音刚落,奥尔文就向他走来:“布雷恩警官,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恰恰相反,我越来越不确定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罗克看着他没有五官的金属面孔问,“我们分开后你过得好吗?”
“还可以,我总算睡了个好觉,像我这个年纪的人睡觉本身就是件奢侈的事,能睡好的话也算抵消了浪费时间的罪恶感。”
“布雷恩警官睡得很少。”艾斯卡说,“经常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有时好几天不睡。”
“这样对身体可不好。”奥尔文说,“虽然将来我们有可能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造器官可替换,但说起来还是自己的更好,没什么比人体更精密,机器也不行。”
他知道自己就是台机器吗?
罗克忽然觉得这位成就赫赫的仿生人之父有些可怜。他无疑是伟大的,为了创造新生命不惜用自己的一切做试验。可以想象,他废寝忘食地投入研究,无视身体的警告罹患绝症去世,最后却像陷入一场骗局似的,以如此诡异的方式“重生”。
然而卡特并没有错,这是奥尔文的愿望。
“好了吗?我们这就开始注射。”
“注射?”罗克瞧了一眼卡特拿在手里的针筒,里面有些液体,看不出别的东西。
“是无痛的,轻轻一下就好。”卡特说,“你不会怕打针吧?”
“我怎么确定你给我注射的不是毒药?”
“艾斯卡可以分析注射器里的成分,让他出一份详细检测报告给你。”
“算了,肯定是我根本看不懂的东西。”
“我会解释。”艾斯卡说,“如果这样能解除你的顾虑。”
“好了,不要说话,我现在很紧张,你能做的就是保持安静。”
罗克卷起袖子,卡特弯腰寻找注射的位置。艾斯卡忽然握住罗克的手——用两只手,握住罗克卷完袖子后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
罗克转头看看他,迎上那双似乎因为担心而显得更加温柔的眼睛。
简直像带着孩子去打针的家长一样,罗克觉得好笑。他的父亲不会流露出这种眼神,只会告诉他疼痛是人类应该忍受的,忍受不了是懦弱的表现。母亲经常忧心忡忡又心不在焉,总有别的琐事等着她去处理。
罗克忍不住想,难道他在艾斯卡的目光中还体验到了童年从没有过的关怀和照顾?
只是一瞬间的恍惚,注射就完成了。
“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罗克问,“然后要我做什么?”
“接下去交给我和奥尔文,我们会建立一个检验程序确认你的身份,让艾斯卡只接受你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