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夫有千斤担妻挑五百斤
第三十三章:夫有千斤担,妻挑五百斤
原婉然寒毛直竖,本能感到无比险恶的坏事即将发生,吓得呆了。
那姐姐流着泪,趁势扒她衣襟,扒了两三下,对上她怔忡视线,大抵意识到她的无辜,抖索着手松开人。
快跑!那姐姐咬牙推开她。
原婉然眉头深锁,道:我赶紧跑了。后来嫁人,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回事。提及这等羞人事体,她抬手以指背掩住嘴唇。停了片刻,她又道:那姐姐如此难过,我猜她教蔡重拿住什么把柄,不得不和他总之,相公,换作我遭殃,情愿挨刀子,也不愿意别人谈论这档事,哪怕在我背后说也受不了。所以这事我能不提便不提,并非存心防你。
赵野静了片刻,问:婉婉,事发那天,你穿着靛蓝色土布衣裳?
原婉然不解赵野何以着眼在这点鸡毛蒜皮小事,但不必多想,便能答上问题。
是,那时我衣裳都是靛蓝土布。怎么了?
赵野环住原婉然肩膀的手圈得更紧。
其实早在成亲前,他与原婉然便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原婉然不记得。两人首次相逢,十有八九便是她丢失头绳那日。
那日他晃到原婉然老家村子卖杂货,大姑娘小媳妇围了一堆,人人手里拿着货物,两只眼珠子却扎在他身上,咯咯嘻笑搭讪。
是那时原婉然从路上走来,肩挑锄头,背背菜篮,面露疲色。她隔了几丈晃过他那教人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货担,不曾多停一霎,多看一眼。
有小姑娘招呼她一起来看货,她腼腆摇头,笑笑便走了,彷佛即使不用一分钱的看热闹,也天经地义没她的份。
彼时她不像现在,大多时候在房里绣花,养得皮子白细。那时她露在衣外的肌肤晒成淡蜜色,胸前虽然可见起伏,身板却偏瘦,以褪色头绳收束在背心的发绺末端略现枯黄,身上靛蓝土布衣裳敝旧泛白。
那般寒酸装扮本来不起眼,然而她先天底子好,五官秀丽,身骨匀称,注定是美人胚子。
这小姑娘日后长开了,必定极动人,他忍不住多看几眼。
一个小媳妇酸笑:别瞧了,小姑娘有情哥哥了。我才见她情郎来村里,这会子八成赶回家相会。
他作完生意在村里闲晃,路经竹林心血来潮,进林挖笋,遥遥听见男人交媾嚎叫。他置若罔闻,埋头挖笋,一会儿,远处传来匆促步声,他由竹林缝隙抬眼,正见原婉然披头散发掠过林中小路,一边走,一边低头整理衣襟。再一阵子,一个男人缓缓走来,衣襟微敞,裤腰带松垮,一脸欲壑填满的酣畅。
小姑娘动情早,小小年纪便养汉子了。他笑了笑,随即将此事丢到脑后。
后来,他和大哥商议娶妻,大哥相中了一个姑娘,说她老实善良。
他思忖大哥眼睛毒,瞧上的姑娘一定很好,也要很好的姑娘才配得起大哥。他自己怎样倒无所谓,一切随大哥作主,从不过问婚事。
哪承望新婚当晚,他进新房,混在村人里看大哥挑开新娘盖头,红罗巾掀起处,露出当日那养汉小姑娘的脸庞。
一段时日未见,原婉然如他预料,出落得更加标致,然而她嫁前便与人私通,要跟老实二字沾边,那叫猫闻咸鱼休想。
洞房翌日,大哥托他拿药,话说得隐晦,但不难推敲出一件事:原婉然初承雨露,很受了些苦楚。
他暗自嗤之以鼻,都跟情郎奔竹林野合了,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一个老手,充什么娇嫩可怜?
为求证据确凿,他回到原婉然老家村子打听,探得原婉然和嫂子兄弟的传言,越发相信小妮子奸滑似鬼,善于扮弱,把大哥都骗倒
婉婉,对不住。赵野抵住原婉然额侧轻蹭,低沉的声音微微发沙,从前我误会你不规矩。
赵野突如其来道歉,教原婉然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她闹不明白他们俩怎么搞的,由蔡重逼奸一案聊着聊着,聊到她的衣饰,再跳到道歉上头。不过,既然聊到了赔不是,她决定因利乘便,讲讲心里话。
我也对不住你。她和赵野额靠额,距离极近,险些被他那双黝深多情的眸子看得忘了言语。定定神,她说:我图自己好过,隐暪你的身份,让嫂子趁机抹黑你。
无妨,你公告天下,我是你丈夫了。赵野微笑,你害怕旁人说三道四,却肯为我坦白,我很欣慰。
原婉然眼珠子往旁溜开,神色不大自在。
赵野微眯眸子,不是为了我?
原婉然连忙道:是,是为了你。眸子一垂,但不全都为了你。
果然,赵野忖道,他就感觉她公布实情,那一脸慷慨,不像仅仅为自己这人辩护的样子。
原婉然绞着手指,决定和盘托出当日思量。
原先我打算得过且过,双夫的事能不说便不说,可嫂子提到叔嫂丑事传出去的后果,我才惊醒不说不行。私通乱伦,就算没证据,有这疑影儿在,要害你在人前人后直不起腰、抬不起头。这对你太不公道。
她继续说:况且你靠走乡下向妇人卖货挣钱,男女事上若是臭了名声,十里八乡还有多少人肯照顾你生意?村子都休想踏进半步。这么一来,这条谋生路子便走绝了。至于说,不全为了你
原婉然踌躇一下子,慢吞吞道:我嫂子说,你和女主顾传过闲话。
赵野慵懒的眉宇难得带了一分正经,全是没影儿的事,你别当真。
相公,你放心,我不吃你的醋。原婉然连忙澄清,原以为赵野听了会一笑,他却没有。不过不笑无所谓,他耸了耸肩,表示这事在他们之间就算揭过了。
她便回到正题,相公,你在京城,听到十法寺的新闻吧?
唔,秃驴假扮送子神仙,奸骗妇女。
郑大娘说,十法寺的案子抖开,进过静室求子的妇女连同她们的孩子,下场都不好。便是其他妇人,从未进过静室求子,不过常去十法寺参拜,跟寺庙沾了点边也遭殃,受娘家夫家猜疑贞节。
赵野懂了,你担心如蔡氏所说,旁人料度我敢乱伦,自然跟女主顾也干净不到哪里去,那些女主顾的家人会信了从前那些闲话,找她们麻烦?
原婉然颌首,受人冤枉的滋味多难受,我很明白。既然自己不愿意倒这种楣,也不该连累别人倒楣。
她说这话时,一脸严肃,湿润乌黑的眸子神光清澈。
赵野看着她认真的神情,一时有些挪不开眼睛。
少时,他放开她,转回面朝前方,扬绳轻抽马儿一记。
一会儿,他道:婉婉,关于我的出身,你嫂子没说谎。以前跟你提过天香阁,我就在那里出生长大。
赵野语调轻淡,不过由于题目严肃,原婉然留神细听。
我娘的确是妓女,她弄不清我是哪个嫖客的种,也不肯让我随她的姓那女人到死都不曾提过,她本名姓啥名谁、老家籍贯在哪儿总之,她挑了百家姓里头一个字给我作姓氏,名字里那个野字赵野笑了,取野种的意思。
原婉然无语,世间父母求孩子好养活,给孩子取贱名乃常事,但多取狗剩、狗蛋之类,而野种这词在普遍讲究来历清白的世间,全然是贬低意思,没有丝毫善意可言。
一个母亲得多讨厌孩子,才这样命名?
赵野大抵猜中她猜想,道:我娘确实拿我当肉中刺,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没眼色,老爱靠近她,她便一把推倒我。彷佛讲一椿趣事,他笑着说:我在地上滚,一边滚一边傻乐,当她同我玩游戏。
原婉然身为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