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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擦药

 

沈照拽着沧泽回到房间,他怒气冲冲,但却不知道自己为何怒气冲冲。

“你怎么在生气?”沧泽整理着被沈照抓皱的袖口,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淡,让沈照不由得怒火中烧。

“还不是因为你!”

“我?”

“你大晚上站在院子里,我怕你想不开要跳井自杀!”沈照愤愤甩开了沧泽的手。

“我为什么要跳井?”沧泽歪着头,一副难以理解沈照言语的模样,“而且井水怎么可能淹得死我。”

沈照真想对着沧泽的脸来上一拳。

刚刚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他竟然觉得孤零零站在院子里的沧泽很可怜。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伟大的神龙了,我等庶民就不该操那个闲心!”沈照恼羞成怒,恶声恶气。

沧泽愣了一下,“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

这种时候他的理解能力倒是出奇地高。

沈照双手抱在胸前,驳回沧泽的猜测,“谁担心你了!”

“就是你啊。”

“白痴,那句话不需要回答!”

话题戛然而止。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在房门口站了好一会,沈照由于会错意表错情而产生的尴尬与怒火也消去了大半。他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了方千耀给的那罐三无药膏。

“给你。”他递到沧泽跟前。

“这是什么?”虽然这么发问,但沧泽还是乖乖接了过去。

“去妊娠……呃,不是,”沈照嘴一瓢,连忙改口说,“去疤的。”

沧泽不明所以,沈照反倒局促起来,“就是你脖子那里的疤啊,你不是很在意吗?”

“可是你上次明明说过那个很帅。”沧泽带着些疑惑,“什么黑帮大哥,古惑仔的。”

沈照发现沧泽在记一些乱七八糟的胡话方面十分擅长。

“人家的纹身是真的,你这个是假的,不一样啦。”

“哦……”沧泽漂亮的脸上略显失落。

沈照只好敷衍着哄一句,“等你的疤消了,有机会再带你去纹个真的。”

“是吗?”沧泽看着沈照,像是在确认承诺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沈照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沧泽才收回目光,捧着药罐进了房间。

“可以帮我搽吗?”声音从房间飘了出来,沧泽难得礼貌了一回。

如果让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来搽药,说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沈照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借口,并毫无反抗地跟着进了房。

他打开药罐,沧泽已经把长袍褪下,露出了一整边的白花花的肩膀。上面鳞片状的疤痕犹未散去,横亘在雪白的肩头与手臂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沈照蘸了些淡粉色的药膏,手指掠过沧泽肩头,可以明显感受到指尖下的颤抖。

“很疼吗?”他放柔了声音。

“不。”

“那你抖个什么劲?”

沧泽沉吟了片刻,煞有介事说:“在擦药的时候装痛不是一种基本礼仪吗?”

沈照已经习惯了沧泽奇怪的言行,但还是忍不住对这样的歪理评价了一句:“很好奇你是怎么把这些奇怪的理论融会贯通的。”

沧泽扬了扬眉,沈照顺势问道:“方千耀说你今年要五百岁了?”

“男人的年龄有时候也应该是一种秘密。”

“你是人类吗?”沈照拍了把沧泽裸露在外的肩膀,沧泽缩了缩,轻轻皱起了眉,“你不觉得你这种说法会挑起两个种族的争端吗?”

“没差吧,反正你们龙族只有你一个了。”

沧泽吃了瘪,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区区五百岁,也没有很大吧?”

他在意自己年龄的样子昭然若揭。

“也就活了我五六个辈子那么长吧。”沈照随口接道。

他把沾了药的手擦干净,替沧泽合拢了长衫的前襟。在这期间对方一直很听话,沈照又开始没出息地觉得眼前这家伙有些可爱了。

他在心里唾弃了一番自己这种三观跟着五官跑的扭曲思想,又问:“你一直都在这座山上?"

“嗯,从出生起就在这了。”

沈照犹豫了一下,“苑同云说,龙要死了,是真的吗?”他其实想问的是「你要死了吗」。

“算是吧。”

模棱两可的答复让沈照感到烦躁,“什么叫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你们人类真的很关心寿命的长短啊,”沧泽瞥向沈照,“世间万物都会有死的那一天,为什么要去忌惮既定的结局呢?”

“那是因为对于你来说时间太多了。我们人类只有几十年的寿命而已,如果突然就没了,不觉得会很遗憾吗?”沈照握紧手中的药罐,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一条龙来讨论生命的长短这种俗不可耐的话题。

“什么样的情感可以称之为遗憾?”沧泽靠在床头,橘黄色的灯光让沈照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五百年前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独自一人在一片远离尘嚣的密林中生活五百年,对沧泽来说,究竟又意味着什么?

沈照斟酌着用词,“刚开的花突然谢了,刚认识的人突然走了,这些都可以称得上是遗憾吧。”

沧泽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要走吗?”

沈照哑口无言。他要怎么解释他所说的「走了」是「死」的意思呢?刚认识的人突然死了——沈照看着沧泽,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沧泽没有再开口,他低头用指尖去撕扯袖口的一处绣花暗纹,精致的刺绣被他生生拉开了一条细线,他就那么百无聊赖地,乐此不疲地反复拉扯着那处线头。

沈照觉得气氛变得沉重了起来,他不知道要怎么打破这种氛围,只好说了句:“我回去睡觉了。”

他将药膏放在床头,转身推开门。

“沈照。”

身后沧泽的声音响起,沈照回过头,看着坐在床上的沧泽,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最近,你不要来我这里。”

“怎么了?”

“你不需要知道。”

什么叫「你不需要知道」啊,这么蹩脚的理由反而更让人在意了。沈照盘着腿坐在饭桌前,忿忿不平地扒完最后一口饭。

沧泽又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沈照虽然很想再去偷看一眼,但还是忍了下来。

人不能在同一件事情上忍不住两次。

话虽如此,可这间宅子一旦少了一个活动的人,就显得格外大了起来。

虽然对一向生活在狭窄出租屋的沈照来说,这件屋子本身就是豪华套房的存在。

他收拾干净了厨房,为了打发时间,决定再去后院看一下。

那口井还是让人难以放下心来。

沈照坐到井边,那天晚上搬开的井盖还原封不动地躺在杂草丛上。他朝里望了望,相比于晚上昏暗的光线,白天看来,这口井似乎要浅得多。

井口离水面大约只有五米的深度,井壁自上而下排着几个微微凸起的小石阶,看上去是专门修建出来以方便人上下的。

沈照伸出一条腿踩了踩离他最近的石阶,上面虽然布满枯死的青苔,但似乎十分坚实。他壮了壮胆子,抓住井口慢慢沿井壁往下爬去。

越往下石阶越滑,沈照只好努力抓紧突起,放慢手脚的动作。

得益于从小爬树掏鸟蛋的丰功伟绩,下井这种事倒也难不到他,沈照很快就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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