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家
徐恺乐到家时徐莹正在做饭，他走进厨房搂了搂妈妈的肩膀，然后捋胳膊挽袖子帮忙择菜。
徐莹快一个月没见着儿子了，手里干着活眼睛就忍不住往他脸上看，这一看就发现了他额头上的伤。“你脑门儿怎么起那么大个包？”
“磕桌子上了，没事儿。”
“疼不疼？”
徐莹抬起手要摸，徐恺乐不好意思，往后躲了一下。“妈，我又不是小孩儿，没事儿。”
“在妈妈眼里你永远是小孩儿。”
“对对对——我永远是小孩儿，你永远是年轻漂亮的辣妈。”
徐恺乐看着妈妈笑，徐莹也笑，收回手继续干活。
母子俩一边做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没一会饭做好了端上桌，两个人面对面落座。徐莹给儿子盛了饭，之后就不错眼珠地看着他吃，还不时给他夹菜，把他的碗装得都冒尖了。
“妈，你快吃吧，别光看我了。”徐恺乐说完埋头扒饭。
徐莹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问：“儿子，最近有什么喜欢的琴么？”
“干嘛？”
“你生日不是快到了么，我提前准备个礼物。”
“还一个多月呢，着什么急？”徐恺乐咽下嘴里的饭抬起头，“再说我都三十多了，生日礼物就算了吧，喜欢什么我自己买。”
徐莹小臂撑着桌子探了探头，“诶，你现在有多少存款？”
徐恺乐一摇头，“那我不能告诉你。”
“干嘛？怕我惦记你的钱？”
“我那点儿钱有什么怕人惦记的？我不惦记你的钱就不错了。”徐恺乐咧嘴一笑，“妈，不用给我钱，我日常开销足够足够的，还能给助理发工资，几万的琴买了好几把，我不缺钱。”
徐莹垂下眼咬了咬筷子。“儿子，妈委屈你那么多年，我……”
“妈，不用，真的。”徐恺乐伸长胳膊握了握妈妈的手，心里暖乎乎的。
徐恺乐知道徐莹一直因为那几年任他自生自灭的事耿耿于怀，一直想补偿，可如今时过境迁，自己也迈入而立之年，什么事都想开了。能和妈妈聊聊天、吃顿她亲手做的饭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他不需要别的了。
“小乐。”徐莹翻过手包住儿子的手，犹豫片刻才开口，“你真的……就想一个人过了么？”
“诶诶！”徐恺乐抽回手拿起筷子，“这事儿您甭提，改不了。”
说完他又埋头扒饭，任头顶的视线再灼热也不抬头了。
徐莹沉默半晌，轻声说：“小乐，你得有个伴儿。不论男女，得有那么个人，你不能一个人过到老。”
徐恺乐愣了一下，摇摇头又继续吃，一句话都没说。
说什么呢？恋爱谈够了，吵架吵够了，夜里等人等够了，迁就够了，凑合够了，委屈够了，忍够了。
眼看着炙热的感情渐渐变淡，直至消亡，他看够了。
徐莹知道一时半刻劝不动他，也不说了，沉默着把饭吃完了。饭后徐恺乐刷了碗，然后站在灶台旁边开着油烟机抽烟，一边给周志安发了个信息问乐手的事。
那边回复很快，说有相熟的鼓手和贝斯手，他可以联系一下问问。
“就那个谁，跑场子的时候经常接咱后边上台那个乐队的，还记得吗？”
周志安发来一条语音。徐恺乐听完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对外貌有点模模糊糊地印象，但想不起人家叫什么名字了。
“印象不深了。你们一直有联系么？”徐恺乐回。
“哪啊！是前两年偶然遇上的，就留了个联系方式，后来合作过一次。他们对你印象可特别深，一提起来就是‘你们乐队那个小帅哥’，看看，脸都成你的名片了。”
徐恺乐无奈了。他也不想长那么嫩，三十好几的人顶着一张小年轻的脸，走到哪都压不住场。
周志安又发来一条信息问小样发过去之后那边给没给反馈，徐恺乐说下午刚碰完，提了一些问题，他晚上再改改。
【那边怎么说的？说没说不贴？】
【没有，说的都是具体问题，细节什么的】
周志安一激动又发了语音。“乐儿啊！还得是你！出来出来！喝酒去！”
徐恺乐还没回对方又发了一句“算了别出来了，我去你家吧，在外边儿我怕弄不动你”，把他给气笑了。
“行，我在我妈家，一会儿回家，你直接过去吧。”
发完徐恺乐回屋跟徐莹聊了几句就要走，徐莹有点舍不得，还有点忧心，可最后还是一肚子话憋着没说，嘱咐他好好吃饭就送他出门了。
徐恺乐打车到家门口先去小卖店买了一箱啤酒，靠在胸前俩手一抬回了工作室。
周志安到的时候敲的他家的门，徐恺乐听见了，开门把他让进了工作室。
徐恺乐打算好今晚休息一下不干活了，跟周志安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顿。喝嗨了他又拉着周志安弹琴，最后被邻居找上门这一通闹腾才结束。
收了琴瘫进扶手椅里时徐恺乐已经跨过嗨点了，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感怀当年。
周志安给他点了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深吸一口说：“前几天大伟给我打了个电话。”
“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随便聊聊。他不是一直在外地做生意么，最近开始往回转移了，说等稳定了大家聚聚。”
“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周志安没吱声。徐恺乐举起烟深吸一口，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他还怨我，怨我说不干就不干了。老周，我对不起你们。”
“别说那没用的，你看看现在谁过得不比那时候强？”
“你们都往前走了，只有我还在靠怀念过日子。”徐恺乐扭头看着周志安，“我觉得现在过得特别丧，没有目标，没有盼头儿，浑浑噩噩地活着，特别没意思。”
“你应该找个伴儿，哪怕只是搭伙过日子，心里也有个寄托。你看，我老婆天天叽叽歪歪的说我太忙没空顾家、没空陪孩子，我从来不跟她生气，因为我知道她们爱我，需要我。”周志安停顿一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乐儿，被人需要才会有目标、有动力，没人需要你，光凭你自己能有多少力气坚持？”
徐恺乐没回答，深吸两口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转回头闭上了眼睛。
“乐儿，都过去六年了，你还忘不了么？”
“早忘了。”
“既然忘了为什么不往前走？”
徐恺乐闭着眼哼了一声。“老周，你知道当年我们俩为什么分手么？”
“知道，他跟我说过。”
“这个圈子里的人玩儿得太花了，你想不到的花，没有人能接受无性关系，不可能。不管我跟谁在一块儿到最后都会变成我跟贺滨那样，他玩他的我冷我的，没必要。”徐恺乐双手捂住脸用力搓了搓，嘴里发出一声长叹，“操——喝多了啊！喝多了，不该跟你说这点子破事儿的。”
说完他立起身子，双手撑着扶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周志安赶紧站起来扶他，他胳膊一躲，大声说：“我没事儿！”
“是，你没事儿，睡一觉什么事儿都没了。”
徐恺乐看向周志安，咧着嘴角笑得苦涩。“老周，你现在家庭美满、事业有成，我特别羡慕你，真的。你跟嫂子好好儿的啊！让我羡慕你一辈子！”
徐恺乐说完晃了一下，周志安条件反射地举起手要扶，他摆摆手，转身迈着虚浮的步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