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花开,彼时花落,青春有期,可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
况且,经历了输赢,我们往往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篮球比赛结束的第二天早上,通勤车刚刚停到校门口,庄远和郭靖正在商量比划着谁拿书包,谁扶着蒋大爷进校门,车门口热闹起来,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停在通勤车门口。
郭靖爸爸熄了火看了一眼,问了句:“这是找你们哪个来打群架的?”
关超哈哈大笑,率先跳下车:“不是打架!是抢劫!”
车外面,一群男生的簇拥之下,廖星新剪了头发,浓眉大眼显得越发挺括。
男孩子单腿落地,冲着蒋翼一笑:“走吧,从今儿起,我接你上下学。”
整个通勤车的人:……
车下是这几个月我最熟悉的起哄声。
蒋翼狠狠地咬牙:不用!
“用不用你说了不算!”关超哈哈哈大笑,不顾蒋大爷的粗话,一把背起他按在自行车座上,手臂一挥:“都给我听好了,起驾!上学去!”
“走嘞!”廖星抬腿猛蹬,一群男生傻乎乎地风驰电掣进了校园。
我还在发懵,方明雨笑得气都喘不上来,拽着我的胳膊半晌才直起腰来说了句:“还真别说,他俩还真挺般配,加上关超,简直就是一家三口。”
我满头五音不全的小鸟绕着唱歌,全不在调上。
这都哪跟哪啊?
年轻的孩子变成朋友真是太容易了。
那年八月份,蒋翼十六岁生日,家里要给他准备一个派对,爸爸问我:“除了厂里的小伙伴,还有要邀请的么?”
“有。”我掰着指头数:“冰晶、佳瑶、伍德、陆恒,王晨,哦对了,邹航说要带一只小狗来,爸爸可以么?”
“有什么不可以的,所以一共多了六个小朋友加一只小狗?”
我蹙了蹙鼻子,不情愿地加了一句:“还有一个人……”
“是哪一个?”
“嗯,他叫廖星。”
廖星,我们的新朋友。
这一年,我们进了高中,有了新朋友。
高一年级的最后一个月份,就这样来了。
六月份了,立夏之后,有些花儿谢了,青桃在树上结果,仿佛已经可以闻到青稚香甜的气味。
高一已经接近尾声,期中考试刚过,即将文理分科。体育课,下午的教室只有两三个人,少见的松弛静谧。
明雨在做题,我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话,外面突然有人跑进来喊:“乐山峰来咱们学校取景,有明星跟着他来,就在后面的图书馆!”
我站起来拉明雨,“哇乐山峰好厉害的,国外获奖很多,我爸妈都喜欢看他的电影,走走走去看热闹!”
“不了吧好吵……”明雨不情愿被我拖沓着出了教室,谁知一楼迎面正跟一群围观后撤的同学遭遇。
人太多了,我没拉住明雨的手,紧接着就听她慌张喊了一句:“哎呀,别踩我的鞋!”
我忙忙去找她,却正看见跳着脚从人群里杀出来的方小王,“哎呀我的鞋被踩丢了!都赖你都赖你!”
她本来就白净,这样蹦蹦跳跳好像一只小兔子,我哈哈笑忙扶住她,她气急打我手背:“你还笑!快去给我找鞋啊!”
“怎么了?”邹航正从教学楼匆匆赶过来。
“我的鞋被踩没了!都赖黄瀛子!”
我连忙哄方小王:“我去给你找行了吧。”
“你扶着她,我去找!”邹航匆匆返回人群,艰难杀进去,没头苍蝇一样好一阵子乱翻,刚开开心心喊了一句:“找见了!方明雨……”
“同学,你是九中的学生?”
邹航的话就被人打断。
人生总有奇遇,奇妙的遇见,奇妙的缘分,可能改变一生。
邹航被乐山峰第一次抓住的时候,穿着九中松垮的校服,领子被拽得七扭八歪,将将直起腰来,手里还拎着一只女高中生的帆布鞋。
很滑稽,但是挡不住好看的脸和生动的表情。
乐山峰做了半辈子的电影,戏当然拍得好,但是比戏还精彩的是江湖传说他有一眼识“角”的本领。
大约是因为每一部他的戏必会出一位爆红演员,从无例外。而这些幸运儿在此之前,可能就是淹没在人群的普通人。
《天长地久》去九中选景的时候,邹航也是这样一个普通男孩。家境不错,脑子聪明,脾气更好,也许只是多了一张很好看的,或者说特别好看的脸。
但除了这张脸,本来无意寻找演员的乐山峰肯定看到了点什么别的东西。
后来他说是因为第一眼就发现这个男孩身上有一种做什么都心安理得、不急不缓的样子,特别与众不同。
我后来想这一点我也发现了啊。根本用不着这么文绉绉地甩四个字的词,这个人说白了就是“不要脸”。
只是想不到大家都喜欢这样不要脸的朋友。
邹航被乐山峰抓住当场就遭遇了盘问,姓名年龄,兴趣爱好,家庭住址,祖宗八辈,眼看没完没了。他手里捏着明雨的鞋,一根手指头和一只鞋子一横一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要不您先等等,我把鞋送给我女朋友送过去再跟您聊天。”
“谁是你女朋友?”
“谁是你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