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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节

 

有关她的一切,他皆会喜欢。

只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见到。

容娡的眼睛有点酸。

她忽然很想见到谢玹。

不是想让他来解救自己,只是想见到他。

一曲很快结束。

音乐停止的一瞬,容娡翩然站稳,听到身后的大祭官道:“吉时已至——”

三牲被人呈到神位面前,献官齐声低诵。

容娡望见一旁铮亮的铡刀,当即手脚冰凉,脑中的弦死死绷紧了。

她喉头发紧,本能地想跑。

——哪怕从这明月台上跳下去,摔断一条腿,她也不愿落得这样难堪丑陋的死法!

她一定得坚持到谢玹攻入城中!

容娡佯作温顺,跟随着礼官的步骤向神明行礼,心跳如鼓。

不待她琢磨出该怎么脱身,远处的城门口,忽然响起一阵震天撼地的鸣金声,一声比一声嘹亮。

人群骚乱起来,明月台上的众人停住动作,不约而同地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巍军来了!”

城门大开,箭如雨落。

旌旗在空中飞扬,潮水般的巍军以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势破入城门,齐声铿锵高喊:“杀——”

“杀——杀——!”

巍军势如破竹,贺兰铮大势已去,祭台下的叛军猝不及防,乱了阵脚,被打的落花流水,毫无招架之力。

一片混乱中,高台上的容娡最先反应过来,快步走到边沿。

一眼便望见,人潮中,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神姿高彻的男人。

周遭的血雨腥风,虚化成模糊的背景,飞速向后退去。他像是神佛的化身,像是骤然劈开混沌的一束光芒,牢牢攫住容娡的目光。

锋芒毕露,生杀予夺。

他在刀光剑影中,策马飞奔,霁雪剑所向披靡,一往无前,朝着她疾驰而来。

尘土漫天,神祇降临世间,仿若听到了她的心心念念,出现在她身边。

容娡遥遥望着他,心里攒积许久的无助与委屈,霎时汹涌而出,化作泪流满面。

她从不信天命与鬼神,很清楚事在人为。

不会有什么神明,会在意她的生死,会救她于水火之中。

可谢玹会在意。

这是她第一眼便喜欢上的男人。

这是独独向她投来注视的神明。

她的神明,她的谢玹——

如同从前的许多次那般,来拯救她了。

入骨(修)

灰色的天幕下, 谢玹一人一剑一骑,破开黑压压的千军万马。

玄色的身影,于刀枪铮鸣中, 用一种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来到明月台下。

不知何时, 飘起了漫天飞羽的雪。

容娡却好似对凉意浑然不觉, 伏在栏杆上, 一动不动, 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谢玹翻身下马, 大步迈上台阶, 几乎是跑着登上明月台。

披风猎猎翻飞, 沾着血污的玄甲,在行走间被他解开、脱下。

转眼间,他便登到高台上,在容娡面前不远处站定,身姿清隽颀长,隔着如絮的雪幕,深深地望着她。

——细雪淅沥, 他的眼神里满是爱意。

有一片冰凉的雪花坠入容娡眼里, 融作温热的水滴, 顺着眼尾滑落。

沾着碎雪的眼睫猛地颤了颤,容娡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决堤的情绪, 飞奔着扑入他怀里。

“谢玹。”她死死地抱住他劲瘦的腰, 将面颊埋进他坚实的胸膛, 哽咽着唤, “……谢玹。”

谢玹像是对她的动作早有预料,在她扑过来的前一刻, 便早早张开双臂,上前将她拥入怀里。

他抱的很用力,几乎要将她揉入骨血,面颊紧紧贴着她的发顶。

厮杀的人声,在相拥的一霎,遥遥与他们隔绝。

天地寂静,唯有心跳声鼓震不止。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两人的头顶、肩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静止,天地之间,他们仅能感知到彼此。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仅是短短的一瞬。

谢玹浓长的睫羽轻轻眨动了一下。

似是想到什么,他将容娡稍稍松开一些,清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寸寸看过去。

容娡抬头看他。

这人琥珀色的眼眸里,折射着清浅的雪光,面容一如既往的神姿高彻。

只是,从前总是漠然的眼里,如今多了她的身影,被她牵动着心绪,眼底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细细端量着容娡,容娡知道他想问什么,便主动道:“我没有事。”

“没事便好。”他用指腹细致地拭净容娡眼尾的泪珠,眸光微漾,似是有千言万语想同她说,却莫名说不出口。

最后只重复道:“……没事便好。”

容娡听得又想哭了。

她撑着他的胸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确认他没受伤后,重新抱住他。

隔着几层布料,能清楚的感受到谢玹的心跳,鲜活有力,稍微有些快,应是因为方才赶得太急。

容娡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温暖的胸口,贪恋地嗅着他身上的冷檀香,默默地想。

这个人,好像很笃定,她见到他后会抱住他,所以才提前将冰冷硌人的玄甲脱下。

——事实上,她也确实来抱住他了。

真是的。

他怎么能这么了解她。

容娡窝在谢玹怀里,心里小声嘀咕,唇角却不受控地上扬起来。

明月台上的其余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巍军惊得懵住,愣在原地,面面相觑,良久回不过神来。

谢玹将容娡搂在怀里,看向那些祭官与献官,目光变得极冷,仿佛浸透了雪意,凝成一柄无比锋利的冰刃,一一从他们脸上刮过。

众人战战兢兢,宛若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分毫不敢动弹。

高台之下,兵刃相接,祭坛变作战场。

叛军明显不敌巍军精兵,被打得落花流水,弃甲曳兵。

容娡面对着梯台外,刚好能将台下的战况尽收眼底。

血流成河,残肢遍地。洁白的雪地被血染的猩红,血流像裂开的冰面那般蜿蜒着伸向四面八方,惨叫声此起彼伏,宛如人间炼狱,惨不忍睹。

容娡的眼睫猛地颤了颤,不忍再看。

她转而看向祭台上的其余祭官、礼官、献官,目光灼灼,逐一从他们僵硬的脸上扫过。

声音很冷,裹挟着风雪似的,隐有肃杀感。

“你们这些人,求神拜佛,祭祀上天,究竟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你们不知餍足的欲望?”

她的眼瞳漆黑又明亮,瞳仁深处宛若蕴着熠熠火光,哪怕是风雪茫茫交加,也难掩其中那股明艳的灼热。

众人目光闪躲,唯唯诺诺,无人应声。

容娡死死盯着他们,双目泛红:“为何不答?是不知,还是不敢?”

先前险些要被祭神的那种恐惧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她一回想便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用力紧了紧手心,才勉强使得自己没有失态。

依旧无人作答。

谢玹似乎看出了容娡的惊惧,眼眸微动,默不作声地拥紧她。

容娡盯着这些人,满含嘲讽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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