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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金钩

 

那你为何觉得他可以?”

先生说话也是直白,风荷不敢虚瞒,万分真诚道:“阿昭他,有一颗赤子之心。”

“与你相较如何?”

“更胜于我。”

褚先生轻叩着桌案,笑道:“那我便同意你这个不情之请了。”

风荷讶于他答应得这般爽快,连忙起身致谢。

“赤子之心难得。”

褚先生令小厮奉了茶来,品茗之时又与风荷谈起江宁四时风物。

风荷见他悠然,心中微窘,这确实算得上是不情之请,她甚至都没敢告诉先生阿昭目不识丁的事实,待来日先生知道真相,说不准要在心里骂她了。

褚先生不便在江宁久留,计划在后日启程返京,阿昭知道这事时,已是前一日的傍晚。少年根本听不进风荷的劝告,哭红了眼睛,“先生,你何必找这么多借口,你就是不要我了!”

其实他如何看不懂先生的良苦用心,只是乍然面临分离,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自幼失恃失怙,从未尝过父母兄姊的疼ai,辗转流落异乡,好容易有了安身之所,有了疼惜在乎她的人,怎会舍得离开。

“禇先生的身边,会是个好去处。”

风荷安静地看着他哭泣,由嚎啕到低啜,最后抱着膝把自己蜷成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狗。

nv郎0了0小狗的头,“我何时骗过你?”

阿昭抹着眼泪,闷闷道:“你怎么舍得我走,我走了,谁来给你当牛做马?”

“我再找新的便是。”

阿昭用幽怨的眼神谩骂。

“你不许找新的徒弟。”他故意闹着脾气作天作地,静默一瞬,又喏喏道:“无忧可以。”

“为什么?”

“他是好人。”

风荷笑,阿昭愠恼,“笑什么?你又不聪明,我怕你被坏人诓骗了去。”

“其实从前我也是个小混蛋,只是你心笨,没有看出来罢了。”

“先生,我认识你,b你认识我要早的多。你记不记得三年前,你丢过一个钱袋子,上面绣着橘hse的小猫。”

“好像……是?”

“那个钱袋子被我捡了去,里面有二两银子,管了我好长一段时日的饭钱。后来我看见你每日都和挽月姐姐在城里义诊,心里乱了好一阵,你这样的人,真好啊……”

“怎么?做了坏事,所以想当牛做马补偿我?”

“我都说了我是混蛋,你怎么还把我想得这般单纯。”阿昭撇撇嘴。

“你是个很好的人,而我讨厌孤苦无依的感觉……所以我想,要是能赖上这个人便好了。我每天都偷偷跟在你后头,直到有一天,你给了一个小偷钱,我便故意冲过去把他打了一顿,在你面前伸张正义。”

“但是我失策了,你告诉我,那不叫正义。”

“后来你又把讹我钱的老头打了,这回算是成功了。”

阿昭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眼眸让泪花浸得澄澈明灿。

“我的猜想很对,你给了我容身之所,又分给我阿嬷她们的疼ai,我听话、勤劳,你便愈发心疼我,给我钱,还给我买好多好吃的。先生,你说你是不是很笨,被我骗了这么久。”

“可是后来我便不这么想了,当初的小混蛋,被你这菩萨给度化了。你很好,好到让别人只是跟着你,都会不自觉地想要变好。从前的我偷j0狗、品行不正,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做下这么多善事,又得到这么多人的夸赞。”

他笑。

“一日为师,终生为……姐。”

“姐姐,多谢你。”

临走前,风荷送给了阿昭一个长命锁,他幼时不得亲长疼ai,她作为师父、姐姐,自是要替他一一弥补回来。

少年笑嘻嘻地凑到她身边,摇着尾巴的小狗似的,“姐姐,你给我带。”

风荷把长命锁系在了他脖子上,又0了0他的头,分开之时,却被他一下抱住。

阿昭的手虚搭在风荷背上,朝着卫漪的方向扬起头,得意一笑,“多谢姐姐啦!”

“乖徒弟,师父盼着你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等他日衣锦还乡时,也跟着沾沾光。”

“先生如今也学着世俗了。”

“我从前倒也没有高风亮节。”

风荷笑。

其实她从不祈求他富贵煊赫,只盼着他少灾厄、无所忧、长欢愉。

银锁寄长命,但愿一年一上,一千龄。

……

阿昭走后,淅淅沥沥地落了三场雨,一城秋雨豆花凉,江宁便由此步入深秋。

风荷每日仍是在城中各处义诊,偶尔走得远些,往江宁府城郊、下辖县,只是跟在他身后的人,从那个开朗的少年阿昭,变成了带着帷帽的“无忧”。

中间留了三日,与师父和大夫人照常去寒光寺礼佛敬香。

风荷顾着和祺兰在山上乱逛,把抄写佛经的任务丢给了卫漪,待日落归来,nv郎拿着“不甚美观”的字迹但笑不止,末了还要十分违心地夸一句:“无忧字如其人,娟秀可ai。”

祺兰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三姐姐在佛寺里打诳语!”

“不诳不诳。”风荷弯腰与祺兰附耳道:“ai屋及乌乃是人之常情,算不得诳语。”

“那三姐姐说祺兰的字写得好看吗?”

“也是字如其人,圆润可ai。”

祺兰羞恼地推她,三姐姐这是笑她长胖了,“没有圆润!是纤瘦可ai。”

倏忽间又去三月,江宁仲冬,大雪,雪深覆瓦,寸步难行。

这样的时节本不应当外出,只是前些日子风荷给一位住在城南近郊的农妇医治腿疾,如今还需进行一次针灸,不得不顶着朔风急雪出门。

两人艰难行于往城外的官道上,卫漪撑着竹骨伞,几乎也是于事无补。

伞骨被呼啸不止的风侵袭得吱呀乱响,险些要被折断,风荷道:“把伞收了吧,眼见着这风吹得愈发烈了,还须再走得快一些。”

卫漪的步子忽然缓了些,落在后面好大一截,风荷心急,“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大雪迷眼,风荷未看清他神se。

她总觉心口悸悸,可是却0不清那反常的不安来自何处,许是天气恶劣,也惹得人内心烦躁。风荷用手挡着风遥望,“大约还有两三里路便到了,我们再走快些。”

敲了那农户家的门,来开门的是她的丈夫,一个老实到有些木讷的男人。

“关先生……”他惊讶,甚至于有些张惶。

“先生怎的来了?”

“梅姐的腿疾耽搁不得,不过你们放心,这次施针过后,慢慢地再养着就是。可否让我们先进去?”

“进、先生快进来。”

风荷去了蓑衣,抖落身上沾染的雪进了屋,乍然觉得误入春日,窗下燃着碳火,虽算不得太暖,与外头彻骨的寒冷也是两个天地。

“先生……”

那农妇姓梅,是个极安静腼腆的nv子,见风荷进来,b她丈夫还惊讶些。放下手中绣着的帕子,唤道:“夫君,快给先生倒些热茶来。”

男人依言倒了两碗热茶,一碗递给了风荷,一碗端到卫漪身前,递过去,他却不接。

“郎君?”

男人唤了一声,才见他如梦初醒般的,缓慢伸出手,停在了离茶碗几寸之外。男人微愣,把碗放到他手上,又迟疑道:“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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