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宫女正欠身与她说话。粉群宫女甚是眼熟,傅瑜眼睛微眯。
元都公主闻言更是一乐:“既是如此,那我可更得好好讨教傅二郎君的马球术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天色已晚怕是不行,不如我们明天来场马球赛如何?长公主觉得可妥当?”她回神去问南阳长公主。
南阳笑着点头,傅瑜见她兴致高,又是当着众人的面,也允了。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见着斐凝端坐在原地,水蓝色的裙摆蔓延开来,白玉的簪愈发显得气质如玉。他忽而想起自己满身的酒意来,怕熏着她,忙侧开了点。
斐凝挥手让一旁的宫娥端来热茶,见傅瑜躲着自己,笑道:“这又是作何?”
傅瑜便老老实实道:“我喝了酒,怕熏了你。”
斐凝递了茶过来,看他:“我也喝了酒,一身酒气。你且喝口茶,醒醒神,这宴会还有好一阵呢。”
见斐凝不嫌弃自己,傅瑜高兴的忙接了茶喝了,还高兴的又贪杯多喝了一壶酒。
只喝光了茶,傅瑜才看清自家桌上多了一叠糕点,晶莹剔透,浅绿生辉,捻起一块轻嗅,干净的绿豆香扑鼻而来。这是斐凝爱吃的。
傅瑜问她:“这是刚才那个宫女拿过来的吗?”
斐凝就笑:“说是嫂嫂怕我贪杯多饮,便特意备的。”
傅瑜心下冷笑,斜眼去看虞非晏,见他眸光正注视着这边,轻哼一声,眼光似刀子一般剜了他一眼。
听他无缘无故冷哼,斐凝看他:“这是谁又惹着你了?”
傅瑜没回头,仍看他,慢慢道:“故技重施。”
斐凝会意,推开碟子,伸手轻捏了傅瑜的手一下,说:“总归众目睽睽,莫要闹开。我叫人把这碟子撤下去就是了。”
“不撤,为什么要撤了?”傅瑜说,端了到自己身前,一手抓了狼吞虎咽起来,两口吃下去半碟子,“本就是给人吃的,阿凝我帮你吃吧!”
斐凝被傅瑜惊的愣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听的身旁的王文韬开口:“傅二怎的这般狼吞虎咽了?这多不雅呀,若当真饿了,糕点也不怎么管饱,来,哥哥这儿还有一叠子没动的糕点,你吃两碟子,便也能撑一会儿了。”
傅瑜忙拒绝了,只心里忍不住嘀咕:王犬韬他爹好运气生了六个儿子,只可惜其中五个都慢一拍。
酒酣壮胆,就听的五国使臣又起了幺蛾子,说是莺歌燕舞实在无趣,提出了牵钩,并且是大魏和五国比试。
其实傅瑜还是觉得今天这宫宴办的不错,宫中的歌姬舞姬的确不是外头的教坊和秦楼楚馆能比的,这又是太子妃特意出头办的,比起往年,确实出彩许多。
只是仍旧比不上众人同乐罢了。
五国勇士一起来牵钩,人数倒不少,原先的歌姬舞姬都退了下去,上来的勇士也占了大半的地儿。细数之下,竟有百余人,最后一个拉钩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见过的阿鲁图。
察觉到傅瑜看他,阿鲁图飘过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大魏的人手一时犯了难,有人提议让禁卫军来,使臣这边却是除了元都公主一介女流其余人都上去了,使臣身份毕竟不是士兵,有人就提议让勋贵世家子弟上。刚出了风头喝了几杯烈酒的傅瑜首当其冲,第一个就被建昭帝点了出来。其次跟着的,除了虞非晏、郑四海这些人,还有梁行知这般身强体壮的朝中大臣。
王犬韬的亲爹老武国公倒是有意思,抱拳出列,一脸荣幸:“陛下,我们王家别的不多,就是生的儿子多。”说着就挥挥手让自家六个儿子上去。光是嫡子就有六个,若算上庶子,老武国公比建昭帝能生儿子多了,也比五房兄弟加起来儿子才十个的陶允之家厉害。
当然,傅瑜家是更比不上了。
一些平时熟的不熟的人,此时都冲了上来,甚至就连章金宝也没能躲过去,一脸菜色的上前。
傅瑜倒觉得有意思。
数百人的牵钩,也就是拔河,并不算的什么,早几天前西城门外的太学生和城中百姓们,硬生生凑到了一千余人,那才叫声势浩大,锣鼓喧天,彩旗飘展。
可如今绳子两方,一方乃五国勇士,一方乃大魏这群娇生惯养的宗室、勋贵和世家子弟。
饶是如今风气开化尚武,许多世家子弟如傅瑜一般也是自小强身,但终归不是人人都是傅瑜,家底深厚,天赋异禀。
一声锣响,呼声阵阵,虽不是战场,却更似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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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气
晚风熏人醉。
何况傅瑜还喝了不少酒。
宽敞的马场里, 垫了一层厚厚的毛毯,中间还摆了一个暖炉,不大的空间被熏烤的干燥微热。傅瑜上车就脱了外面的披风, 坐在车上,腰背挺得笔直, 目光怔怔地看着前方。他对面是一面车壁, 外面影影绰绰的灯火透过窗户,留下几点氤氲的色彩, 有梆声鼓声还有辘辘车轮的声音, 在马车外伴随着车轱辘的声音缓缓合着。
斐凝坐在他斜对面, 闭目养神。有或明或暗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白皙的面容上显出道道光线。
火炉薰着,一股酒香在车厢内萦绕开来,傅瑜的头一点一点的,终于马车一个拐弯, 傅瑜猛然向前倾去。
耳边风声和傅瑜的惊呼声响起, 斐凝睁眼,就见着一个庞然大物向自己压过来, 心下一惊, 理智让她快速躲闪,手却不受控制地往前伸。一股酒气迎面而来, 刹那间, 她被一个炽热的怀抱怀住, 背部和腰间被傅瑜的手臂环住, 牢牢地往他的身上带。
她的手被隔开,触手即是滑凉的布料,隐约间,依稀还可以感受到布料下强健的肌肉,似有火烫着了一般,一向微凉的手觉得滚热到刺痛。她的双臂正好虚虚的环在傅瑜的腰上。
外头有马嘶鸣,马车磕绊了一下,突地向上微微弹起,斐凝身子不由得向前一冲,整个人被傅瑜更加紧的搂在怀里。她依偎在他的胸膛前,傅瑜的下巴搁在她发上轻轻摩挲,腰背被他的手臂搂住,就连她自己也紧紧搂着傅瑜的腰。
两个人还从来没有这般亲近过,斐凝只觉心跳的厉害,两颊微烫,手臂忙松开了去,扭着身子,想挣脱开来。她心下道,怎的往日里平平坦坦的朱雀大道,今天晚上格外的不稳,马车拐来拐去的不说,还摇晃的厉害。
傅瑜像是知道她心底的想法似的,朝外头喊:“元志,怎么回事?”他嗓音带了醉酒后的微醺,有些嘶哑,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倒真像是喝醉了一般。
元志的声音从前面车辕处传来:“郎君,前面积雪路滑,路上各府的马车和马都谨慎着呢!”
傅瑜没作声,只紧紧倚着斐凝坐着,两人身体互相依靠。他磨蹭了下下巴,感受着丝滑的乌发,鼻尖轻嗅着袅袅的冷香,只觉心里熨帖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