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节
于是她决定多在草原几年,等她看腻了那里的景色,她会回来。
元石陆回想起那封信的内容,气的脑壳疼,他扭过头去,看着现在空荡荡的宫门,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入宫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很小,刚过十六岁,如他一般出身高贵的公子,许多人都是挨到弱冠之年才开始谋事,此前都在家中读书。
说是读书,但真读书的没有几人,不然也不会大多科举都过不了,只能靠家里举官了。
反正钟鸣鼎食之家,不会缺一个人的口粮,也不稀罕多个位高权重的人,那些人都看到了自己人生的模样,所以不愿意多努力。
但是元石陆不同,他母亲早丧,父亲又不担事,家中还有幼妹和一个虎视眈眈的弟弟,他必须早些为自己做打算。
入宫当禁卫,是读书不好的元石陆,给自己选的最好的出路。
“李聪,你还记得你当初是为什么进宫当禁卫吗?”
“末将是从底下升上来的,原本末将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兵,是立了功才被提拔到宫中当禁卫。”
李聪当禁卫没别的想法,就是因为当禁卫时,他能拿到更多银钱。
赚钱养家是李聪的执念。
“你也算是幸运。”
李聪出身不高,很少能有如他一般,从一个普通的兵走到如今禁军副统领之位的人。
李聪重重点头,他同样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如果不够幸运,怎么可能当初碰巧和元石陆一起开大门,还正好碰上陛下与明王一同入翰林院,从此搭上陛下这艘大船呢!
每一个人的路都不尽相同,元石陆看着李聪,心里骤然想起这句话。
或许对于元清影来说,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草原小镇上,来往的商客驾着满载货物的车驶入刚修好路没多久的小镇。
自从王庭镇修建好正中间那又宽又长的石灰路后,来往的商旅更多了。
元清影从窗户向外看去,二楼能轻易的俯瞰整个道路上的情况。
中间走车,两边走人,中间设有人行道,这种交通规则刚开始使用的时候,大家都不是非常习惯,过了一年,人们也明白了其中的好处,默契的开始遵守起来。
街道上人虽多,却是井井有条。
“这里和京城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多谢你元大人,因为有你在,王庭现在才如此繁华。”
坐在元清影对面的哈撒西说着,举起酒杯,敬了她一杯酒。
曾经在京城为质的哈撒西,眼高于顶,浑身充满了戾气,像是谁也不服的草原小狼。
而现在的他,一双狼眼变成了狗狗眼,黑白分明,看人的时候十分专注,情绪平和了许多,攻击性也降低了。
这段时间哈撒西一直在养马,身上的皮肤被阳光晒成了麦色,更添了几分健康。
与之相比,是元清影略显苍白的皮肤。
如果可以,元清影也想拥有一身麦色皮肤,那样说明身体比较好。
“咳咳,并非是清影的功劳,乃是所有人一同努力的结果,更是陛下对此地的恩赐。”
出了成绩,那一定是皇帝的功劳啊!
这种有拍马屁嫌疑的话,从元清影的口中说出,多了几分信服。
哈撒西反正是非常赞同这种话的。
“没错,都是因为尊贵的玉阳陛下,草原才能有如此繁荣的一天!不知道元大人什么时候回京啊?能不能带上我?”
王庭已经消失,哈撒西和他的哥哥哈萨伊身上还有王位,但只有名头,没有实权。
在王庭镇,哈萨伊的权力相当于一个镇长。
哈撒西就是镇长家的傻弟弟。
元清影有些惊讶的抬了抬眉,“是谁同殿下说,清影要回京的?”
称呼哈萨伊和哈撒西还可以用殿下的尊称。
但是此刻元清影说出来,总有种在内涵哈撒西的感觉,俗称阴阳怪气。
哈撒西愣了下,他没听出来元清影隐藏的情绪,只是惊讶于元清影的话,“你不走了?”
“殿下,清影在王庭镇呆的好好的,为何要走?况且朝廷内部调动乃是官府的机密,在下很好奇,是谁与殿下谈及此事?”
元清影早就不是以前的她,经历的事情多了之后,她身上自然而然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被逼问的哈撒西此刻才发觉不对,草原人只是很少勾心斗角,哈撒西一开始没意识到,不代表现在还没有察觉。
是啊,是谁跟他说元清影要走的,又是谁又让他生出去京城见那位玉阳大帝的心思的?
如果他走了,元清影也走了,那么王庭镇管事之人,岂不是只有……
哈撒西想到这儿,连忙断开了脑海中的思绪,面上冲着元清影赔笑道:“我就是偶尔听到的,自从京城一别后,我对陛下十分想念,这才起了与元大人一同离开的想法。”
元清影面上带笑,看不出她心里到底信没信,她点点头,像是被哈撒西的借口糊弄过去。
只是在哈撒西松口气的时候,元清影的眸色变深了些。
等从酒楼离开,元清影立马就将一封密函递交给当地的暗部。
这件事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放过,现在大庄正处于变法时期,内外颇为动荡,难保有心人不会借此时机,借题发挥。
有些账,以前不算,现在该清算一二了。
暗部的密函递入京城的时候,沈玉耀正在和沈珉玥商量推广最新纺织机的事情。
科技的初期研发遇到的困难都不太多,因为沈玉耀一开始就给了科研人员明确的方向,而一开始的技术,涉及的知识实在是太普遍,有时候人只是缺少灵光乍现的瞬间门。
但是成品研发出来,真正的困难也就到了眼前。
该怎么推广?
沈玉耀纵观史书,变法改革之际,总是会产生许多牺牲,史书上评价,这些牺牲是必然的。
任何改变都会以鲜血为代价,有的鲜血能看见,有的鲜血看不见。
上位者,要考虑的是未来,而不是当下。
沈玉耀通读史书,得先人教诲,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明白归明白,到实施层面时,沈玉耀还是更希望能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
“花楼机与三锭纺车,一车抵过百人,巨楼压垮农家屋,若要将他们推广开来,不知又有多少人于荒野处哭嚎。”
沈珉玥摸了摸眼前的布料,入手柔软,十分细密厚实。颜色乃是纯白,这是一匹素,是用花楼机织出来的。
一个妇人,一日顶多能织出一匹来。生丝放的时间门久了后会微微泛黄,从素变为缣,只有熟手能摸黑干活织素。
现在有了新纺车与织布机,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水力驱动的巨型织布机,一夜百匹不在话下,如此效率,实在是让人胆战心惊。
更不要说那巨大的花楼机,光是摆在那里看着,就让沈珉玥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制感。
那是被一个时代先进技术碾压的沉重。
“陛下,而今我大庄的税收中,可还有一项布税呢,布于乱世,比铜钱价还要稳,靠的就是这一份人力。若是人力用物力代替,那人不就毫无用处了吗?”
沈珉玥问出了一个古往今来的人都会担忧的问题。
当机械代替人工,人还要干什么?
每一个想要发展科技的国家都要考虑这个问题,因为科技的发展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