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有病人, 都够折磨亲人的心态,更何况时郁并不是院长的亲人, 只是他到底是个“乖巧漂亮”的小孩,除了冷漠又不会讨人喜欢, 但也还算懂事。
于是院长盯了他两秒,最后不耐的把卡纸又丢进他的小包里,封好,拉住他的小手往楼下走:“在医院省点心,医生护士姐姐说什么就听什么,你知道的吧。我很忙,需要什么就让护士联系我。”
她当初送时郁去蒋家,为的就是那比手术费,福利院其他用钱的地方可不少,她能把一部分真切的用在时郁身上,已经够仁慈了。
院长下楼梯有些快,时郁迈大自己的步子,被揪着小手,才勉强跟上步伐,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楼道口黑黝黝的,旁边传来嘈杂的居民打麻将和吵架的声音,小时郁背着小包,站在楼道口等着院长,扭头时看见刚刚下来的走走廊,他们的小区太破旧了,连声控灯也没有,黑黝黝的走廊,像是要吃人的大怪物一样。
但是现在,没有大摇大摆压住他又把他团紧的,连大怪物都会害怕的大坏蛋了。
小时郁抱紧自己的小包包。
他的病很不好解决,还要花很多的钱,所以院长的脸又变成黑色的了。
幼儿先心病的手术不算个小手术,而且就算时郁术后恢复的很好,做完手术后也需要长年的注意修养,这是一笔清不完的账单。
院长把时郁送到病房,按着太阳穴半天,实在挤不出什么好脸色。
她看着病床上的小孩,说:“一日三餐都有护士来送,术后我会再找个护工来,在这之前你要听护士姐姐们的话,不要惹麻烦,知道吗。”
市第一医院是国内一流的医院,这里的病床费也并不便宜,而且院长有些小心思,她是不会每天在这里守着的,病房内有其他人,正好可以帮忙看着点时郁,所以院长选了三人间。
另外两张床也是两个小朋友,好奇的往新来的小伙伴的方向看。
新来的小朋友长得太漂亮了,白白的像一颗透明的雪团子,嘴巴有些淡淡的颜色的,像朵花,眼睛也是大大的,睫毛像两排小扇子。
他穿着护士姐姐刚带他换好的条纹小病服,乖巧的点了点脑袋,大人走了,自己就安安静静的躺下,病床上只鼓起一个小包包。
安排住宿的小护士脸都变成绿色的了,她们见过要求在病床下搭个架子省钱陪床费的,可没见过把这么小的孩子自己扔在医院不管的,一拉扯就是说有急事,医院都没法子。
好在那位小朋友倒是可怜又乖巧,看着他护士们也生不起气来,只能多多照顾一点。
时郁是真的省心。
他每天只抱着自己的小包包,里边装着黄色鸭子卡纸和张放之前送给他的小糖果小玩具,每项检查都乖乖的配合,只是有些不爱说话。
隔壁的小朋友走了一个,只剩下一个,是个活跃的小姑娘,一开始羞涩了一段时间,半天过去后,就积极的拉着小时郁说话,小姑娘的父母亲也很怜爱时郁自己一个人,时不时就关注着他一些,有自己带的食物也会分给时郁,虽然每次小时郁都拒绝了,但是病房还算有些些的小热闹。
但是今天小姑娘做手术去了,病房也就跟着安静下来。
时郁躺在被子中,听着小姑娘——小朵的母亲在哭,她的父亲则在小声的安慰妻子。
时郁有些无措的不敢动。——大人们哭起来就像小孩子一样,很伤心,让他也跟着有些情绪波动。
时郁忍不住想,所以他没有家长也是好的,不然他的家长可能也会因为他伤心的哭。
但是时郁马上又攥紧自己的手指头,捏着软软的小鸭子想——也许他的家长不会有这么喜欢他。
小朵是晚上回来的。
护士们鱼贯而入,给她打上点滴。
最开始小朵还没什么反应——慢慢的麻药过效清醒过来,总是精神百倍的和小时郁搭讪的小姑娘嘴巴一扁,委屈的朝父母伸手哭了起来。
护士给她安置好,又来记录时郁的指标,最后宣告明天可以正常安排手术了。
她知道小时郁这床的特殊情况——家里的大人不靠谱——听说还不是亲的,于是温和着表情,抓着他冰凉凉的小手捏了捏,笑着安慰说:“放心,小时郁的身体很棒,做完手术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时郁僵着身体,点点脑袋,嗯了一声。
小朵像只安静下来的小花,连平时总喜欢抓着时郁嘟嘟囔囔的爱好都没了,可怜的窝在被子里,小小的手背上扎着针头。
时郁觉得很痛。
大概比和人打架还要更痛一些。
他抿着嘴巴,朝病床上的小姑娘伸手,手里拿着一朵小花。
有些蔫巴的,是昨天朵朵的父母带她们一起下去,在医院的后院摘的。
小姑娘被的目光吸引过来,有些萎靡的大眼睛也睁圆了,情绪有些快乐的说:“时郁!给我的吗!你什么时候摘下来的,我都不知道哎。”
小朵连自己还在输液这件可怕的事情都快忘记了,她的妈妈见状,终于破涕为笑,拨了拨她的小脑门,温柔的接过小时郁手里的小花:“谢谢时郁宝宝。”
时郁有些害羞的绷着小脸,点了点脑袋,重新乖乖躺回自己的床上,目光盯着病床旁边的小黄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