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郁今年三岁半,却比其他的孩子小很多,整个人只有一丁点大,大大的眼睛,眉毛是弯弯的,皮肤白得像是透明的奶包,有一头蘑菇一样的细软短发,颜色也是浅的,像是掉了色的枯木,和苍透白的皮肤一对比,总像是带着一点病气。
小时郁低着脑袋,慢慢嚼着嘴巴里的米粒。
他应该吃的不多的吧?
应该没有给这家的主人造成困扰。
刚刚讨厌的大孩子应该是找来了帮手,可院长阿姨提醒过他,不要惹麻烦。
小时郁抿着米粒的速度更慢了一些。
蒋聿泊眼睛几乎冒出火来了!
他就说!
时郁那会儿在家里就爱挑食,原来是小时候吃饭就这么挑挑拣拣的!谁家小孩挑食能长大!就该像他一样什么都吃长得才会这样壮!
蒋聿泊气急败坏的准备冲上去,冲到一半,又忽然想起来现在的局面。
不对——
他是要揍时郁一顿来着!
e……
蒋聿泊重新阴气森森的瞄准那颗小豆丁,小孩很安静,那只勺子比他的小脸还大,细白的小手紧巴巴握着,细细的扒拉着碗里的大米。
……
下不去手!
蒋聿泊黑着脸,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时郁只有这么丁点儿大,揍起来都不顺手!
他才不是什么趁人之危的小人。
“喂!”
他十分硬气的叫一声。
小孩身子一顿。
蒋昱年有些激动,他气势汹汹的跟着堂哥的看过去,也奶气的叫:“我哥叫你!”
让时郁都不搭理他,现在他哥来了!他总会搭理他了吧!要是他和他说一两句话的话,他就会告诉他哥不要凶他!
蒋昱年正翘着尾巴美滋滋,下一秒就挨到一个暴栗。
他愣了一秒,捂住脑壳,傻兮兮的仰头看向他哥。
蒋聿泊低着脑袋,表情十分不爽:“你叫什么!”
时郁是他能叫的吗???
他蒋聿泊正经八百的伴侣叫时大特助都没被正经八百答应过几次!
小蒋聿年傻了眼。
紧接着,蒋聿泊清了清嗓子,不自在的咳了声,又凶巴巴的低下脑袋威胁的压低声音对他说道:“你去给他加几块肉,夹肥肉少一点的,纹路正常一点的,好咬的那种。”
夹、夹肉?
还要瘦肉。
不是暴栗炒肉吗!
他也爱吃瘦肉!
小蒋昱年捂着脑壳,两泡泪眼瞬间呜哇了出来,当然,马上就在蒋聿泊威胁的目光下憋回去了,满头迷茫的抽抽搭搭往桌子走过去。
蒋昱年的哭声让座位上的时郁更紧张了,他听着蒋昱年抽抽噎噎的蔫巴过来,心情沉重下来,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仰起头,看身上落下的阴影。
是一个比他高了快一个头的小少年。
蒋昱年虽然有些烦人,但是却憨憨傻傻的,
可小蒋聿泊不一样,他虽然是小孩,却比小时郁大了一套,连头发丝都是嚣张的,就像福利院要准备揍人的大孩子。
时郁蜷缩起手指,淡色的小唇瓣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小蒋聿年则哭哭啼啼的踩着小椅子,把菜里他最爱的小红烧肉都往时郁的盘子里夹。
他可怜的吸吸鼻子,弱弱的问时郁:“够了没呀?这些够了没呀。”
小时郁:……
小孩紧绷着脸,表情更严肃了。
蒋聿泊死盯着座位上的小孩,越看越不自在。
他摸摸鼻子,手指指向餐盘,伪装着粗声粗气的凶巴巴的开口:“把这些都吃进去!不然——不然我就揍你!”
真的很凶。
蒋昱年抹着鼻涕泡在后怕的想着,原来他哥是想这样“收拾”时郁,他最讨厌多吃饭了,每次都得他妈举着手威胁他才肯老老实实多吃一点,哪怕是有瘦肉也不想多吃米粥。
儿童座椅中的时郁仍是呆呆的坐着,这么大点一个豆丁,已经有了长大后的冷淡感,仰着头,大大的眼睛平淡静的注视着蒋聿泊。
他搞不明白这两个坏人的意思,虽然表情很冷静,放在餐桌上的小手却紧紧蜷缩着,五根小小的指头用力揪紧了餐布。
蒋聿泊在小号时特助熟悉的清冷目光下下意识的怂了一秒,然后立马又恼羞成怒的脸色涨红起来。
他是从来管不住时郁的,只有被管的份。
但是!
现在他面前的这个是小小号的时郁!
不管说什么,今儿他必须要吃三碗饭!
没错!这是惩罚!
蒋聿泊通红的脸逐渐变得“凶神恶煞”起来,他拿起筷子,三下五除二的把餐桌上的肉菜夹了个遍,在时郁的小碗里堆成一座小山——除了韭黄炒肉。
时郁极度厌恶韭黄的味道,甚至只要闻到味道,就会连饭也不吃了,但他又习惯了刻板的节俭,也不再点菜让阿姨单做,直接就跳过这一顿。
从那之后他与时郁的家里再也没出现过韭黄这道菜。
谁这么没有眼力见!
蒋聿泊把韭黄炒肉推远了,小脸黑沉沉的,他本来就遗传了母亲的高鼻梁和深邃的眼睛,哪怕还小,低气压时看起来也很凶,吓哭小孩完全没有问题,蒋昱年缩了缩脖子,想起现在被“收拾”的不是自己,又重新支棱起来,满眼泪包同情的盯着餐桌上的小时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