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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姜语回国也有明确告知姜家, 只是人没过去,礼送了一堆。

取消订婚是在年初,几月过去, 姜家也算消停, 没原来那一阵电话打得频繁。

她却还是不愿回去, 避免再听到什么唠叨。听话顺从二十年, 怕也只有这段日子豁出去所有地叛逆一回。

之后几天,一半瘫着,一半复健乐谱。

没多久,姜语再回了趟香港。

几月之前的事吧,她在泳池派对结识位知名港星,大家喊他阿升。她不追星,偶尔刷刷影片,第一眼见那男人眼熟,印象里看过他主演的某部喜剧片, 搭话时便没拒绝, 从电影角色聊到圈内八卦。

不止一次, 他邀请姜语有时间再聚,那会儿姜语各地周游去了, 次次以理回绝。

正好这段时间回来, 他来邀请的又是晚宴奏演,这才没驳面子,应了下来。

出门时,晴天已然覆起阴云, 将到晚宴场, 那天公果真不作美,掀阵暴雨如注。

七八点模样, 她到达算晚,一进厅内已是觥筹交错场景。

欧式殿堂格调装潢,对排图腾石柱,两边长桌,哑光质地的黑餐布,一顺排的巨大的水晶吊灯辉映,美食佳酿,名人荟萃。

餐席侧边空出表演区,两个西方面孔的小提琴手卖力渲染气氛,就坐在一架空置的黑亮色立式钢琴边上。

厅内人先注意到姜语进来,阿升后才赶过去,他穿得随性,藏蓝色衬衣裤,经典的港风鲻鱼头发型,瘦得较匀称,身量只比她高一些,今日她穿高跟,便都能与其持平。

阿升与她套几句场面,说给她留过位置,照合同细则演出两曲就下来,怎么说也当是贵客。

早料到今日有雨,姜语没换多么夸张的表演礼裙,修凹身材曲线的绸质开叉吊带鱼尾裙,黑钻细闪,简单一根黑簪低盘长发,明艳大方。她就往那一坐,满座宾客侧目,背对着的都要把脖子扭了。

姜语与搭曲的小提琴手简单交涉过合奏的西方古典曲目,他们没有排演过,关于配合只管临时表现与默契契合。

不过那两个西方人能力甚佳,配合之下谁也没掉链子。从曲生到曲落,整个晚宴场没有半丝除却曲子之外的声音,层层隔窗外,雨声落得忽近忽远,化在音符里,只余一曲接一曲完毕之后贯彻厅内的轰动掌声。

入座之后,此起彼伏的夸赞声浪不断,姜语刻意没喝多少酒,而盛情难却,结束之后,得了个半醉半醒。

差不多人走了一些,姜语才随后离场。几步晃悠,高跟鞋更让她失衡,差些没忍住性子给脱了。

倒叫她意外,阿升跟出来了,到门前有意搀扶送她。作为晚宴东家,还没散场就离开,于礼不合,姜语这样劝了他。他摇头笑说没事,就把她送到停车处。

撑柄灰伞,微向她斜,阿升起初还是抓着她臂膀稳她重心,若不是她踉跄下让他扶腰站稳,怕就一直保持原来那适当距离了。

他轻掐她腰际,懊悔笑说:“早知道我该挡给你着点,他们开的酒度数都挺高,特别是女孩子,没几杯就受不了的。”

姜语只管摇头摆手,风浪携雨,吹打得酒精一阵作祟,烧脑,吐几个字都成虚声。

从宴厅门口,到院中停车处不过三分钟距离,需得绕过靠近院门一段路。

姜语保持低头动作,提起裙身,视野里骤然挡一道影,下意识想绕开,阿升却护着她一顿,让俩人都停步。

略略扫眼那抹长身,迷茫视线里闪过一只金狮头伞柄,她开口要疑问他为何不走,猛然意识到什么,蹭一下脸转过去。

撑那柄黑伞的男人孤身屹立,黑衬衫,袖口捞至肘窝,前襟随性开扣两颗,却仍在气质里透一丝不苟。

他站在倾盆雨下,浮光掠影中,伞落下阴影罩住半边神色。

暴雨砸落在任何角落。

身后宾客陆续从宴会离场,混杂谈论阵声。

远而清越的,小提琴手不知疲倦拉着咏叹调的小曲。

而她避无可避地对上那双眼睛,黑沉,深暗,带阵暴雨狂风将她席卷地残片不留。

便是连呼吸也静止,时间滞留这一刻,似如昨日初识。酒精在胃里翻涌,直冲大脑,她更似觉是梦中冲破的泡影。

她听见模糊的,阿升的恭谨询问,他叫出那一声李先生。

如梦惊醒,她竟条件反射至后两步,淋去半身,又见李京肆向前,一步就将她拉着,趔趄进另一柄伞下,再被卷进怀中。

现实触感的巨浪将她拍打回岸边。

她不止一次推演过,毫不怀疑他们会再见的,起初她觉得早晚嫁进李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起码恭维,自欺欺一辈子,后来她觉得是偶然概率,在这绕不开的四九城里,茫茫人海里漠然地相望一眼足够。

却绝不是这般场景。

李京肆没给半字解释,只是见着阿升那副面孔,多打量几番,和记忆里哪张照片对上,哼笑声,揽着人转身走。

大脑宕机,满目空白,姜语听见心跳猛蹿,那么机械僵硬地接收到一切,由着李京肆拉过她,一言不发地步向院门之外。像断了线风筝,无措地由着风吹漫天胡乱翩飞。

这场面发生地太过自然,恍惚之间,如闪晴天霹雳,姜语才想起来要推开他,几下挣动无果,反被他斥责:“你是要出去淋雨?”

他还有些不悦嗔怒。

姜语不受控制地没听从大脑继续动弹,停步在那辆她退回去的rolls-royce轿车前,他拉开后车门,她不愿进,他就上手抱,强制令她坐他腿上。

车门再关起,只剩密塞的,滚热的车内气息,将她胸口堵地发慌。

辛苦就编织出句:“……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觉得呢?”他声音暗哑,称那副冷冰冰的臭脸,带几份余怒。

姜语后背推抵上冰凉的中央控制扶手,看见他晦暗神情,训斥语气:“你倒是喝醉了什么都敢,刚才那男人抓你腰上去了没感觉?还是说你们本来就是那种关系?”

那些问句如潮水涌进大脑里来,姜语连清晰分辨的意识都没,迟迟只怒句:“为什么……又来找我?李京肆,你这张嘴是生来出尔反尔的?”

许久未见,他其实有很多想聊、想问的,真见到人,话不自觉就堵进喉口。

这姑娘一如既往的逆骨样,叫人无从开口。

“你与李五的订婚取消了。”他答非所问出这么句话。

看见姜语似是愣了下,随后轻笑,斜脸瞧他,醉意在她颊侧浮一层薄红,“我知道。”

“是我做的你也知道?”

她又是一愣,这会更久,慢慢地,弯下眉眼,垂睫,倏地上望时,眼里有怨,涩,唯独没有他预想的惊喜。

她笑说:“我明白了。”

是觉得这样她就无所顾忌。

是觉得这样他们仍可以继续苟且。

不惜断了她这桩婚,就为满足自己的玩乐心。

窗外那雨仿佛不曾格挡,一滴一滴狠砸进来,她觉得窒息,更强烈而仓皇地想逃避,远离。

她越后退,退无可退,他就更向前,轻柔来摩挲她肩头,额头抵上她,那眼睛里的温度也柔几分,用她熟悉的那道轻哄语气:“我在跟你低头,求你回来,好吗?”

他很平静,平静地容易叫人错信。

在万丈深崖上造一座木板索桥,每一步都摇摇欲坠,只等哪一步踩空,粉身碎骨。

姜语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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